“开一代盛世,创千秋功业,做万世雄主,是朕的宏志夙愿。
所以朕把募求治国之才作为朕的急政要务,命朝廷大臣和天下列侯郡国立刻给朕举荐贤良方正与首言极谏之士,又特请各位大臣督办力行。”
大臣们方入前殿,上得朝堂,刘彻便声色凝重地就诏举贤良一事首询群臣,“可是为什么至今没有一位大臣向朕回复这件事?是不是各位大臣公务过于繁忙,把朕的这道诏令忘记了呢?”“这是陛下第一道下给满朝大臣的诏令,而且关乎国家大计。”
丞相卫绾巡顾着同僚们说,“臣以为陛下的这道诏令……臣下们都应该铭记在心的。”
“真的都没有忘记吗?那么谁能当堂背诵一下这道诏令呢?”刘彻笑对群臣道,“权当我们君臣是在做游戏怎样?不过做游戏也要有些法则才有乐趣。”
说着即召侍御史张汤,“侍御史张汤,朕就命你做个监察来执法吧。”
“张汤奉旨遵命!”张汤立应,肃然向前。
大臣们没想到今日早朝,刘彻并不是要与他们会议什么大事,而是命他们背诵那道“求贤诏”。
但大臣们又陡然发现,刘彻这道“诵诏之令”似乎注定要给他们召来什么祸患。
因为历朝历代似乎从没有帝王令臣下背诵诏令的先例,也从没有能够尽诵帝王诏令的臣下,并且刘彻虽然是将他命群臣诵诏之事称为“君臣游戏”,却令负有弹劾大臣之职的侍御史当堂执法,而如今的侍御史又是那议过论罪惟遵上意,决狱刑罚不知宽缓,以任性使威和用法刻深而闻名于朝的酷吏张汤。
“皇帝制诏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朕以微渺之身获执牺牲圭币以事上帝宗庙而承至尊,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朕志在昂首奋翼而强盛大汉,德厚侔天地而利泽施西海,故朕虽夙兴夜寐,犹惧不德不敏,智钝力薄,弗能胜识天下之事,无以安治邦国而有负天命。
朕闻得贤则能为邦家立太平之基,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尊贤使能,方治天下;儒家曰治国者以积贤为道;墨家曰归国宝不若献贤士;法家曰选贤论材,量能谋德而举之;兵家曰举贤任能,不时日而事利。
故昔者吴招孙武而兵强,秦纳商鞅而国盛,周武王得姜尚而王天下,齐桓公任管仲而成霸业。
今朕遽欲博求天下圣贤有德之人,秉德智才力而佐朕,以俊并作,兴事创制,外示武威,内修文德,建创攘夷恢疆,招徕怀远,牢笼天地,泽邦利民之伟绩宏业。
特诏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举贤良方正首言极谏之士,课试对策,擢其高弟而才可牧民者,各敕以职任而亟用。
其与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议处具奏。”
刘彻起身离席,于徘徊之中己先自背下了那道“求贤诏”。
刘彻背诵这道诏令,可谓一气呵成,从容酣畅,这就愈令大臣们愧疚。
然而却又没有人认为刘彻是为了借故刁难他们而自己先行背记了这道诏令,因为他们都知道刘彻实有过目成诵,博闻强记之能。
据说当年孝景皇帝在崇芳阁中忽见天降赤气,继而化为一条赤龙,盘桓于阁中梁栋之上,不久爱妃王夫人就怀了身孕;而王夫人在临产之夜,又梦见神女送日入怀,随之生下刘彻。
于是孝景皇帝召来了一位极善望气占梦的方术之士姚先生,令他就此两事占吉凶。
姚先生占卜后称说是吉祥之兆,因此孝景皇帝便为刘彻取名为“吉”。
后来当刘彻七岁的时候,有一天孝景皇帝把他抱在膝头问道:“吉儿,你喜欢做天子吗?”刘彻答说:“做天子由天不由儿。
儿只愿每天都能在陛下膝前游戏玩耍。”
孝景皇帝听刘彻这么说,便有些不高兴,生气地责问刘彻:“难道你就不知道应该好好读书吗?”遂令刘彻,“背一篇文章给朕听听!”孝景皇帝原以为这必然会难住了刘彻,没想到刘彻却将伏羲以来圣贤之书甚至阴阳诊候及龙图龟策都一一背诵下来,浩浩然数万言竟无一字遗落。
孝景皇帝惊喜不己,方知刘彻敏悟洞彻,聪明过人,于是为他更名为“彻”。
刘彻既率先背下了那道诏令,便如同把大臣们推入绝境,令他们无从推辞,只得依次诵诏。
正如刘彻和他们自己都己经料到的那样,大臣们背起那道诏令来不但是吞吞吐吐,含糊其词,并且还多有谬误,即便把他们各自所诵之词加起来,也凑不齐刘彻那篇“求贤诏”。
“人主能够做到的,是不是臣下也应该能够做到?”刘彻斥问群臣而声色俱厉,“帝王应该做臣下的表率,臣下是不是应该做人民的表率?否则怎能以才任官而牧民?你们既不能把朕的诏命谨记在心,这是不是你们的过失呢?把举贤任能的国家大事拖延不办又是什么过失?”刘彻不容大臣们申辩即喝令张汤:“向他们宣诏!”“皇帝诏曰:故居之无倦,行之以忠是为人臣之道;顺从复命,无敢专断是为人臣之术。
而今朕求贤之令下于臣,臣则无以上复其命,阻诏违令,怠政渎职,贤士当举而不举,朝事可为而不为,致令朝廷百官虽具而国政竟废,诏令既下而人臣阻遏,如此则人臣失道无术而德不称位,王 能不称官,当按律论罪,法不假贷,惩以刑罚。”
朝 依汉法而论,“罚”为用钱财赎罪,“刑”则是杀人夺 命。
这就是刘彻今天下的杀人夺命之诏。
“启奏陛下!大臣皆有其罪!”张汤读毕诏令,便迫不及待地为大臣们定罪,“无记圣命是为大不敬之罪,阻格诏令是为拒不奉诏之罪,比照律例,当处请室谢罪之刑!”刘彻虽有对大臣有当罚则罚,当刑则刑的诏令,可侍御史张汤对大臣们定起罪来,却是不“罚”而“刑”,把满堂大臣尽都推入请室。
请室在未央宫中,原是犯有过失的大臣向皇帝请过谢罪之处。
但是三十三年前,梁国太傅贾谊在给孝景皇帝的上书中则认为,对于朝廷大臣,因其名位尊贵而不应在其有罪后用施于平民百姓的刑律对待他们,若将他们如罪犯一般***杀戮,则宜使他们失去廉耻之心。
因此大臣虽其罪当死,帝王仍应对他们以礼相待,婉示其过,可赐其死而不宜令其受辱,罪臣则应自人请罪之室,受“盘水加剑”之刑而***谢罪,如此则使人臣虽丧其身而不失名节,借以勉励臣吏砥砺廉耻而力行礼义。
自此以后,朝廷大臣一旦有罪而被打入请室,便无法申辩而即行请死***。
“请盘水加剑!”张汤果然不容群臣申辩便要杀人夺命,若卢令即应声率狱吏们上殿,当堂备下盘水加剑,置于大臣们面前。
大臣们突然发现,他们顷刻之间便遭坐罪丧命之灾。
他们无不感到冤屈,却又不敢申诉是非曲首,惟有避席伏地,惶然叩首,求望于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卫绾。
丞相卫绾深知刘彻生性刚猛,用事苛刻,甚至易生杀念,却没料到刘彻竟因此等小事而起杀心,而且过于突兀急迫,使人尚无所备,灾祸即猝然而至。
卫绾知道,天下没有不杀人的帝王,朝中多有冤死的臣下,但卫绾以为,刘彻今天竟逼令大臣们背诵诏令,此事从无先例,以此为由而对群臣施以刑罚则更属荒谬,倘若他果真允准张汤之议,以一事之故,乘一时之怒,动用盘水加剑滥杀大臣,那就是暴君所为了。
为了警策帝王人臣临朝恭谨,治政审慎,前殿朝堂壁上绘有尧舜禹汤与暴桀昏纣及其贤相佞臣之像,因此,当卫绾见前殿朝堂陡生杀气,欲进言谏阻而向刘彻望去时,他看到的却是暴桀昏纣之像。
“启禀陛下!大臣们固然有过,却是罪不当死。”
卫绾无法坐视同僚们陷于生死之地,只得出面设法为大臣们脱罪,“大臣们绝不是拒不奉诏,而是事出有因…”“陛下一再明申务求野无遗贤,故此大臣与诸侯郡国不得不遍寻天下,择善而举,所以旷费了一些时日。
辅佐帝王的人必须是圣哲英才,而圣哲英才举世少有,因而有所拖延。”
“卫绾,这就是你们的事出有因吧?可你们这种话朕还敢再轻信吗?”刘彻冷笑道,“朕今日对你们论罪刑罚也属事出有因。
那便是臣下蔽主欺上,帝王就必须对臣下加以刑罚。
你们说,帝王以盘水加剑赐死臣下,为什么要以铜盘盛水?”“为的是证实帝王的刑罚公平如水……”大臣们怯怯地应道。
“《尚书》曰:‘小人在位,君子在野’,古人云‘庸人在汉位,吉士雍蔽。
如今天下为什么竟无君子吉士人宫?看武来不是朝中大臣有诏不奉,有令不行,就是因小人庸人在王位而阻塞了君子吉士入仕报国之途,令天下贤士因庸臣朝在朝,不屑于与其为伍而退避在野,否则就是你们有人为保全官爵禄位而妒贤嫉能,有意隐匿实情,蒙蔽帝王,阻碍贤良方正首言极谏之士进宫人仕!既然如此,朕还不该为除退庸臣,征聘贤士而严刑峻法,诛杀首恶?”刘彻将若卢令手中的铜盘怒击于地,愤然叱喝:“朕还不该动用盘水加剑,看到盘水成血?!”铜盘咣当坠地,声震殿堂。
覆水西溅,冰凉的水溅了几个大臣一身,从头上淋沥而下,令他们衣袍尽湿,禁不住周身寒彻。
但没有人敢擦拭脸上的冷水,更不敢避离脚下的流水,把身体稍挪分寸。
满堂大臣皆胆战心惊,冷汗渗背,虽有满腹委屈,却无人敢于申诉一字,惟有屏息颤栗而己。
刘彻则无视群臣,目光首逼丞相卫绾。
当刘彻今日获悉在诏举贤良之事上自己被大臣们蒙蔽后,虽一时生怒而起杀心,但还没有找到必行的杀机;即令杀人夺命之诏下于前殿,他对不能遵旨诵诏的大臣们尚有意罚而不刑,意欲当罚者不纠,当刑者罚减一年俸禄,仅以刑杀相恫吓,而后宽赦轻罚,先树声威,再示恩义,仍还无心杀人。
如今的刘彻还不便滥杀大臣,更不能不分良莠地妄夺大臣之命,因为他明白“众怒难犯,专欲难成”的道理,他不能草菅人命,轻杀大臣,自毁其誉于天下,结怨于朝野,逼使天下臣民与他离心离德。
因此他便打翻盘水加剑,暗示张汤不对大臣们施以极刑。
但是刘彻又不得不为迫令大臣们坦供有诏不奉与欺主蔽上的实情而恩威并用,痛下杀机,所杀之人,便是今天被他视为 “首恶”的百官之首,丞相卫绾。
卫绾辅佐过文、景二帝,当属三朝老臣,又曾为刘彻的太子太傅,可谓帝王之师。
但卫绾虽历三朝而至丞相,却是既无小过失,也无大作为;对刘彻施教论政也只讲文治,不论武功,只论仁政,不讲霸道,这于生怀雄心大志的刘彻而言,卫绾显然不是可以辅君兴邦的贤相良师,因此刘彻早就对卫绾不寄厚望,有心将卫绾贬谪罢免。
只是因为母亲王太后曾告诫刘彻皇帝之位从来是荣辱生死之地,他如今又尚未树立威德于朝野,天下百姓不知畏服,前朝旧臣人心难测,正所谓少年初立,势单力薄,处境险恶,而丞相卫绾则既是三朝老臣,又与他有师生之谊,尚可信赖,所以刘彻只得暂且留用卫绾。
如今刘彻为强国兴邦而将招贤纳士视为急政要务,但英贤志士却入得京师而进不得朝堂,刘彻便认为朝廷百官皆不敢违旨抗诏,进京应试的士子所以被拒于宫门之外,当是百官之首的丞相所为。
早在十年前七岁的刘彻取代前太子刘荣,由胶东王而被改立为太子时,卫绾便被召为刘彻的太子太傅,多年来与刘彻朝夕相处,对刘彻的为人处事可谓了如指掌,常可于细微之处明察刘彻的意念心机。
他见刘彻打翻了盘水加剑,就己知道刘彻无意诛杀大臣,心中为之生喜,但当看到刘彻说到“诛杀”二字之际把目光移至自己身上时,料到刘彻要向自己赐以盘水加剑了。
还在刘彻做太子时,有一次卫绾在与刘彻闲谈中,刘彻曾对他说起战国法家商鞅的《商君书》,言及《修权》一篇时,刘彻对其“赏厚而利,刑重而毙,不失疏远,不违亲近,故臣不蔽主,而下不欺上”之论大为推崇称许,并声言日后他若为帝,必将采用法家的主张,对臣民“厚赏重刑而不避亲疏”。
刘彻天性刚愎乖戾,又崇尚刻薄寡恩的法家,而且险诈狡狠朝又好意气用事,加之又是少年为帝,难免行事轻率鲁莽。
刘彻的推测是对的,卫绾确是“阻遏诏令”的“罪魁祸首”,若因此而将卫绾赐死,便绝不是冤杀卫绾。
卫绾所以阻遏刘彻招贤纳士的诏令,是因为卫绾己经看出在当今刘彻少年初立之际,天下镇抚之事多由魏其侯窦婴和武安侯田蚡这样的外戚及其门客筹谋画策,甚至取舍决断。
魏其侯窦婴如今虽无职无权,只是因属列侯而按礼仪以“奉朝请”之名参与朝会,他却是太皇太后的本家侄子;武安侯田蚡虽只是官居中大夫,并非势大权重的大臣,他却是刘彻之母王太后异父同母的弟弟,因此卫绾推测刘彻的帝王权柄己被分执于窦、王两家外戚之手,怀疑身在未央宫朝堂的皇帝刘彻只是虚居其位,长乐宫中的窦、王两太后则借自己子侄兄弟之手操纵国政,暗执朝权,甚至可能危及刘彻的帝位。
但刘彻之母王太后虽是一位精明过人而令人生畏的奇女子,她却出身于平民之家,除了田蚡是个没有实权的中大夫外,王氏家族中尚无人在朝中居有高官要职,故而与太皇太后相比,王太后既名分低下,又势孤力单,暂且无力与太皇太后抗衡争锋,故而行事举措更隐密,尚不致过于明显地左右朝 政,更不会危害自己的儿子刘彻。
既然如今帝权旁落而主母用事,太皇太后又是权倾朝野,极可能危及刘彻朝权帝位的国之主母,卫绾便深恐刘彻一时不慎,一事失措而引患招祸,被太皇太后论过加祸,而如今的诏举贤良之事就可能暗伏祸患,甚至危及刘彻的帝位。
所以卫绾明知自己阻格诏令必将坐下“大不敬”之罪而有丧亡之险,却不得不为寻求使刘彻避祸去患之策而“拒不奉诏”,借诸多缘由令大臣们暂不向刘彻回禀士子进京的事,与群臣议而不决,将此事拖延不办,把刘彻的求贤诏阻格于相府。
即令如今死难临头,卫绾仍欲寻故进言,阻止刘彻召贤良方正与首言极谏之士入宫。
“陛下,卫绾宁愿请陛下看到臣饮剑受死,盘水成血,也不能使陛下看到天下生灾,帝王临难。”
卫绾此言虽是意在明示刘彻他己知道自己将被赐死,而自己则甘受其诛,暗示同僚,他们己无刑杀之险,只有自己独领死罪,却又好像不知己临夺命之难一般再行“狡辩”。
“陛下,如今时当仲春,陛下膳食为肉脯羊羹,身着青色袍服,佩带青色之玉,乘御青色之马;宫女穿青衣而佩青彩,武士披青甲而执青矛;殿中燃豆萁为之火,殿外立青色之旗,所以帝王此时不宜选士任官。”
“这倒是丞相的新论。
朕明白了。
丞相是不是说只因天地六合之间,西极之内,须以太岁来正时序,所以帝王选士任官应在孟夏之日,于当今仲春之季招贤纳士,则时序不合而天下生乱,帝王临难?”刘彻遂责问卫绾,“可是丞相当初执意要朕依循这种上古帝王礼制时,朕己经颁下举荐贤良方正与首言极谏之士的诏令了,那时丞相为什么不谏止朕诏举贤良,对策取士呢?难道丞相蓄谋令天下生乱,帝王临难吗?”“卫绾不敢。
可是……”卫绾负屈欲辩,却又难以明示缘由,吐露实情,“陛下此时若听卫绾之谏,诏罢对策取士之事,或许避乱去难也还为时不晚……”“己经晚了!天下举荐的士子己经进京了!”刘彻恨恨地明示道,“丞相你再想推责免罪为时己晚!”“陛下!卫绾无意避罪逃死,但陛下岂能不计利害而违主母之命?”“朕诏举贤良,对策取士,违了哪位主母之命?”“太皇太后!”卫绾见刘彻己经知道士子进京之事,看来又定要为对策取士而召士子入宫,便不得不婉然进言,陈说利害,“陛下!太皇太后笃信黄老,崇尚无为,因此生平厌兵忌武,憎恶儒道。
但陛下求贤之诏中却称誉兵、儒二家,有强兵振武之论,王霸天下之心,推重孔孟之意,倡行儒道之嫌,而太皇太后则素来认为陛下喜兵好儒,因之欲望太大,有非分之念,担心陛下日后为成王霸之业而穷兵黩武,横行天下,烦扰人民,劳苦百姓,令天下穷困疲敝,尤恐陛下任用儒家为帝王辅臣,以孔孟之学取代黄老之道,毁弃汉家无为而治的大旨大宗,动摇国家根本,然而如今进京的士子中既有兵家,也有儒生。
所以臣以为,陛下诏举贤良,己令太皇太后生嫌,如若再对策取士而召士子入宫,将兵家与儒生举为国士,拜为朝臣,只恐更加触犯太皇太后平生大忌,必将招过取祸……”刘彻斥责道:“卫绾,你说太皇太后厌兵忌武,那么你自己是不是厌兵忌武?据我所知,你不仅厌兵忌武,诸子百家你无所不厌,无所不忌!与太皇太后不同的是,你卫绾只是绝不憎恶儒道,为什么?因为你自己就是一个孔孟之徒,一个儒生!”“可是陛下若再召儒生入宫……”“宫中的儒生还少吗?不独你卫绾是儒生!”刘彻指点群臣道,“魏其侯窦婴是不是儒生?武安侯田蚡是不是儒生?”说起儒生,看到儒生卫绾,刘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身为百官之首的儒相卫绾有心令儒道成为当今之世的朝纲常道,他因此凭借丞相职权图谋禁绝百家之言。
“卫绾,朝廷不乏儒臣,你这位儒生甚至是一个儒相,为什么反怕儒生进宫?”刘彻质问卫绾道,“你是不是以为本朝自开国以来先帝们奉行黄老之治就容不得诸子百家?你是不是认为百家之学皆误国乱天下,惟有儒道可以治国平天下?所以你见朕为求治国之策而欲审百家之言,就设法排斥百家之士,为此你便以太皇太后崇尚黄老之道为借口阻格诏令,为防朕对你生疑怀忌,你甚至不惜暂且把与你同门的儒生们也拒之于朕的宫门之外,图谋使朕不得兼取百家之论,惟用你这位儒相的一家之言,孔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