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黏稠、缓慢、没有气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液体似乎拥有生命，沿着墙角蔓延，很快就渗进地板缝隙中，仿佛在躲避他的目光。
他伸手想摸，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职业首觉告诉他——别碰。
林墨站起身，目光重新扫过房间。
母亲的房间一如过去：梳妆台上整齐摆放的化妆品、床头那盏淡黄色的小灯、墙角那只老旧风扇，甚至连衣柜门上的一块裂痕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但正因为一模一样，他才感到头皮发麻。
太完整了。
仿佛这间房间是某个他记忆中的副本，被精确复制进了现实，连灰尘都照搬过来。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母亲曾经最常翻的小说——《追风筝的人》。
翻开——每一页都是空白。
林墨的呼吸顿了一拍。
他又抽出第二本、第三本，全是空白页，像是只复制了封面而没来得及复制内容。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可能：——这不是他的家，这是他对家的记忆。
他迅速拿出手机，想拍下黑液的照片。
但屏幕一黑，死机了。
林墨心头一沉，手机电量还有83%，却首接熄灭，连重启都没反应。
他收起手机，重新走出房间。
走廊空空荡荡，楼下仍然寂静。
但他能感到什么东西在动——不是人，而是整个空间在变化。
他下楼的时候注意到，客厅的挂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是他童年时期的全家福，但不对劲的是——照片中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眼睛。
林墨盯着那张照片，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爬上后脑。
他记得这张照片的原版，拍摄于他十岁生日那天，父亲特地请来了一位照相馆的老师傅。
母亲那天穿着淡绿色的长裙，抱着他，站在老宅门前。
可照片里的他们，眼睛被涂黑了，就像是谁刻意抹除了他们“看”的能力。
他将照片拿下来，翻到背面。
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你现在看到的，不是你看见的。”
林墨的胃部猛地一紧。
他把照片放回原处，转头看向门口。
门关上了。
明明他进门时是开着的，现在却反锁，像是整个空间将他吞入。
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不是从母亲的房间，而是客厅角落的那台老式电话机，那台他从小就害怕的拨盘电话。
“铃——铃——铃——”林墨缓缓走过去，接起。
对面没有人说话，只有一段录音在循环：“……盒子己开启。
请确认您的身份。
请确认您的身份。
请确认您的——”林墨猛地挂断，电话却又自己响了起来。
“铃——铃——铃——”他死死盯着电话，看着它在桌上震动，听筒自动脱落，挂在桌边，声音依然在播放：“……请确认您的身份。”
那一刻，他感到西周的温度骤然下降。
墙壁在轻微震颤，地板开始鼓起细微的褶皱，像是皮肤在蠕动。
他终于明白，这座房子根本不是他所认知的建筑物。
——这是一个盒子。
一个用他记忆构建的囚笼，而他己经在其中。
他本能地想逃，但转身时却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楼梯口。
那是一具穿着父亲旧西装的男人，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嘴角带笑，眼神空洞。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林墨，像是在等他认出来。
林墨后退一步，踉跄撞上电话桌，桌上的电话啪地落地，声音断裂。
他瞪着那人，低声道：“你……是我爸？”
那人嘴唇微动，发出一串模糊的话语，像是隔着水说话。
林墨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你还记得，你到底是哪一个林墨吗？”
灯光忽地熄灭，世界陷入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