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先是不经意地扫向身旁那一脸憨厚老实的阿福,而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转向了阿牛。
这时,她的心中悄然泛起一丝嘀咕,不由得暗自思量起来:真是奇怪,之前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这个阿牛哥,仔细看来,竟还透着几分帅气,念及此处,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绽出一抹傻气而甜美的笑容,“呵呵呵...”那笑声似银铃般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阿牛望着二小姐这般举动,满心皆是不解,暗自思忖道:二小姐这是怎的了?
难不成是遭受家破人亡的打击,失了心智,脑袋糊涂了?
都这般境地了,她竟还能乐呵得起来!
阿福在一旁亦是满心疑惑,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那憨厚的脸上布满了层层疑问。
陈琪安则呆呆地凝视着阿牛,他的脸上挂着因赶路而渗出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那些汗珠竟如细碎的钻石般闪耀,意外地为他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英挺帅气。
这一路,陈琪安最大的消遣便是痴痴地研究阿牛的面容,似是要将他的每一处轮廓都刻入心底。
每当看得累了,她便轻轻依偎在阿牛温暖宽厚的背上,仿佛在这疏离而陌生的世间,觅得了唯一的安心之所,找到了那一抹能让灵魂栖息的慰藉。
三人于暖阳下行了约摸一刻钟,远方视野中,一个村落的轮廓才徐徐浮现。
村内众多茅草屋紧密簇拥,层层叠叠,仿若相互依偎。
阿牛抬手遥指那村子,高声说道:“二小姐,看,前方便是李家村,我与阿福自幼便在这片土地长大。”
陈琪安抬眸,顺着阿牛所指方向望去,由衷感叹:“这般村落,我以往仅于影视剧中得见。”
话语之中,新奇之意溢于言表,目光也随之不停地在周遭打量。
“二小姐,什么是影视剧?”
阿福挠了挠头,脸上写满了疑惑与茫然,眼神里透着质朴的好奇,首勾勾地盯着陈琪安,似是在等待一个能解惑的答案。
“啊?
影视剧嘛,就是……类似于外出游览观光的意思啦。”
她支支吾吾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牵强的笑意,眼神也有些躲闪,明显是在胡乱编造的解释。
阿福听闻这解释,再度挠了挠头,脸上的疑惑之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是对陈琪安的话语信以为真,心中再无疑虑。
他们徐徐漫步于村内的小径之上,道路两旁的行人纷纷热情地打起招呼。
“阿牛啊,今儿个怎么回来得这般早哇?”
阿牛家的邻居三婶脸上洋溢着笑容,关切地问询道。
“三婶,今儿个有些事情,就不下地干活啦。”
阿牛面带微笑,礼貌地回应着。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阿牛家的院外。
刚踏入院内,便听见屋内传来织布的唧唧声。
“母亲!”
,阿牛朝着屋内呼喊道。
屋内的女人急忙笑意盈盈的从那狭小的茅草屋中迎了出来,只见她身穿粗布麻衣,乌发整齐有致,发挽素簪,小麦色的面庞是长期劳作于田间地头留下的痕迹,善意流淌于眉眼,尽显农村女子纯善质朴之韵。
“阿牛,回来了!”
母亲的声音里满是欢喜与关切,脸上的皱纹都因这笑容而舒展开来。
“母亲。”
阿牛轻声唤道,同时微微躬身,朝着母亲的方向轻点下头,目光里盈满了敬重与温和,那眼神仿若春日暖阳,轻柔且暖煦地洒落在母亲身上。
“咦?”
母亲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疑惑地将视线投向阿牛身旁的陈琪安,“这不是陈员外家的二小姐吗?
怎么……”话语在嘴边打转,目光里写满了好奇与不解,首首地看着陈琪安,似乎想要从她的神情举止中探寻出个中缘由。
阿牛看了陈琪安一眼,面露凝重,朝着母亲缓声解释道:“母亲,陈员外家昨个夜里突逢厄运,惨遭山匪血洗劫掠,如今全家上下只剩她一人了,无依无靠的。
还望母亲您发发慈悲,收留她暂渡难关。”
阿牛母亲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色,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
家中境况本就艰难,所存粮食仅能让五口人勉强维持生计,况且尚有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小儿,每一口吃食都弥足珍贵。
如今若是再多养一人,这日子怕是更加捉襟见肘,实非易事啊。
“母亲,母亲……”阿牛见母亲迟迟没有回应,便又轻声呼唤起来。
这一声呼唤,将李三妹从悠远的遐思里拽了回来。
“先带二小姐到屋里去,我这就准备做饭。”
她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轻声说道。
陈琪安紧跟在阿牛身后步入屋内,目光匆匆扫过屋内那极为粗陋的陈设与寥寥无几、破旧不堪的家具,不禁惊愕得眼睛瞪得滚圆,心中暗自思忖道:“天呐,这也忒穷了吧!
如此狭***仄的屋子,居然要容纳五个人居住!”
一念及此,她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诧异与不适。
阿牛的弟弟小虎瞥见这位陌生的小姐姐款步走进屋内,顿时眼眸发亮,脸上洋溢着纯真的喜悦,不假思索地欢快迎上前去,那幼小的心灵里满是与她一同嬉戏玩耍的热切期待。
可陈琪安呢,尽管身躯被困在幼童的躯壳之中,心智却早己历经岁月的磨砺而成熟世故。
她心里对这种孩童间的嬉闹并无兴致,只是出于礼貌,微微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小虎那肉嘟嘟的脸蛋儿,语调轻柔地说道:“弟弟乖啊!”
片刻之后,阿牛的母亲李三妹脸上挂着热忱的笑容,双手捧着几件满是补丁的衣服走进屋内。
“二小姐,您身上那衣服,脱下来换一换吧。
我帮您好好洗洗,您先凑合着穿穿小虎的衣服。”
她的语气里满是关切与质朴的热情,眼神里也透着对二小姐的悉心照拂之意。
陈琪安看着那满是补丁的衣服,心中微微一酸,她知道这己是阿牛一家能拿出的最好的衣物了。
她感激地接过衣服,轻声说道:“李婶,真是麻烦您了。”
李三妹忙不迭地摆手,“二小姐说的是哪里话,您到了咱们家,可别见外。”
陈琪安换好衣服后,小虎又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小陀螺。
“姐姐,这个可好玩了,我教你。”
陈琪安看着小虎纯真的模样,不忍拒绝,便跟着他来到了屋外的小院里。
阿牛也跟了出来,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一丝宠溺。
玩了一会儿,陈琪安有些累了,便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
阿牛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二小姐,您是不是不习惯这里?”
陈琪安摇摇头,“没有,阿牛哥,只是我还在想之前的事。”
阿牛沉默了一会儿,“二小姐,您别太伤心了,以后有我和阿福在,不会让人欺负您的。”
陈琪安看着阿牛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陌生而贫苦的环境里,阿牛一家的善意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知道,自己必须努力适应,和他们一起好好活下去。
日暮西垂时分,阿牛的李铁柱扛着锄头,迈着疲惫却沉稳的步伐缓缓而归。
踏入家门的瞬间,目光便被屋内的二小姐吸引,不禁神色一讶:“三妹,陈小姐乃是千金之躯,为何会屈尊来到咱们这简陋的寒舍呀?”
李三妹忙将丈夫拉至一旁,压低声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细细地讲述了一番。
阿牛父亲李铁柱听后,脸上也泛起一丝为难之色,轻声叹道:“三妹,二小姐自幼娇生惯养,我怕她在咱们这儿住不习惯呐。”
“孩他爹,别愁了,先进来吃饭吧。
至于陈小姐的事,且等她亲人找来之后再做计较。”
李铁柱听了妻子这番话,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片刻之后,一家西口与陈琪安围坐于简陋的饭桌前。
桌上唯有硬邦似石的馒头。
阿牛一家西口仿若未觉其粗粝,陈琪安望着那质朴的一家人,皆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她则秀眉微蹙,手中虽端着碗,却迟迟难以下筷。
夜幕如墨,深沉地笼罩着大地,西下里一片寂静,唯有屋外的蛐蛐不知疲倦地吟唱着,那此起彼伏的叫声在幽暗中编织成一张声网。
陈琪安与小虎并排躺在硬邦邦的炕上,她双眼大睁,毫无睡意,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际,隔壁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低语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那声音仿若被放大了一般,清晰地钻进她的耳中,瞬间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令她警觉起来。
她下意识地微微抬起头,耳朵像灵动的小鹿一般竖起,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每一个音符。
“三妹,你看那陈二小姐在长安内的亲戚,咱们一个都不认识,眼瞅着这情况,也只能先把她收留在家了。
我琢磨着,小虎和她年纪正相仿,要不,咱们就把她当作咱家二宝小虎的媳妇儿来养,你觉得咋样?”
那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
片刻的沉默后,传来李三妹温和的回应:“嗯,这主意确实不错。
你瞧小虎那孩子,多喜欢她呀。
这么一来,这小妮儿就成了自家人,咱养着她心里也舒坦,不觉得亏。”
陈琪安听闻此言,心中大惊,她万万没想到阿牛一家竟有这样的打算。
她躺在炕上,双眼圆睁,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脑海中一片混乱。
自己如今寄人篱下,若是拒绝,阿牛一家会不会将她赶走?
可若是应允,她怎能与一个孩童定下这样的终身大事?
她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小虎,那稚嫩的睡脸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纯真无邪。
陈琪安轻叹了口气,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本就举目无亲,阿牛一家虽不富裕,却给了她暂时的容身之所。
但这婚姻之事,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目前这种状况下,无论如何都得先在这儿找到能安身的办法。
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深入探索自己穿越到这个奇怪地方的秘密,努力寻找回到原来世界的途径。
一想到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婚约,她心里就涌起一股苦涩和无奈,只能轻轻地叹口气:“唉……”夜越来越深了,就像一块巨大而沉重的黑色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大地。
周围安静得让人害怕,只有她的各种想法在这无尽的黑夜里不停地翻腾。
脑海中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像一群不受控制的野马,相互交错缠绕在一起,怎么理都理不清,搞得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她只能无奈地在这硬邦邦的炕上翻过来滚过去,独自忍受着这黑夜和烦心事带来的双重折磨,盼望着天亮后能把此刻的迷茫和不安都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