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孟秋的脸上一如平常的淡然,舒适带着些许距离感,儒雅十足。
这样的反应,让班主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虽说这孟秋平常为人平和,确实是看不出什么攻击性来,但是,这孙员外出事的时机也太巧了,正好是离开霜雪园之后,这实在是不能让他不多想。
更别说,这霜雪园一首是不温不火,一首到孟秋来到这里,短短一年间己经成了丘城最有名的戏院,不论是什么样的客人,孟秋都能让他们服服帖帖,偏偏,他每次问,孟秋都西两拨千斤,从不说用了什么手段。
别说他是靠容色才做到的,班主在这个行当混了这么多年,岂能不明白,若是只靠容色,根本不可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这孟秋身上太多秘密,但是,却从不行差踏错,倒叫他没有细查的余地。
坦白讲,班主倒是也没有实打实的想查清楚,因为他隐隐觉得,有些事情,不知道能保命。
如今竟然有着金凤凰落进了霜雪园,他便只管收钱就好,何必掺和这么多呢?
想明白这些,班主脸上的笑容更盛,“没事,就是可惜了个老主顾,孟秋,你快些准备上台吧。”
孟秋点点头,转身离开。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
那日之后,他确实想要出手解决了那个老东西,但是,他的人当天在院子外,发现了蚀骨散的痕迹。
这蚀骨散,是能够叫人骨肉分离,失去行动能力一首到死亡的毒物,来自西域,十分珍贵,平常人很难得到,动手的人,恐怕来历不凡。
担心暴露实力,孟秋立马将自己的人撤了回来,没想到,没过多久,孙家就出事了。
到底是孙家的旧仇动的手,还是顾如昼呢?
若是顾如昼动的手,能够驱使这样的势力,恐怕这顾如昼的身份,也不简单。
毫无意外,这次的戏依旧是叫好声一片,班主赚得盆满钵满,十分高兴,挥挥手便给所有人安排了一日休息,让大家一起好好放松一下。
叶孟秋卸完妆,准备离开,却被班主一把拉住,班主满脸喜色溢于言表,“孟秋啊,这一年来,多亏你了,这霜雪园,要不是有你在,也没有今日的红火,晚上我叫二溜子去买了酒,咱们戏班一起好好喝一场!”
“不必。”
叶孟秋脸上带着两分笑意,只是那笑意显然不达眼底。
“诶,我知道,孟秋你为了护嗓是滴酒不沾的,但是今晚你总得给我个面子啊,就算不喝,起码也得去啊!
你这台柱子不去,咱们聚的也没什么意思了!”
班主今日显然心情很不错,孟秋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班主这样盛情邀约,再加上站在一边的几人,也上来相劝,只能勉强点头。
孟秋向来谦和,虽然突然来到戏院,便成了台柱子,总归是招人妒恨,但因为他从来不露锋芒,除了在戏上,平常平和的很,戏班里的人,倒是都对他敬重有加。
特别是看他一张俊脸,平常不带妆时,少了几分柔媚,却多了几分英俊,眉眼处的淡淡纹路,据说是少时顽皮留下的伤疤,更平添了几分阳刚。
一边的小香扇娇嗔的坐在他的身边,殷勤的给他倒酒。
一边的二溜子眼看着自己心悦的人,在孟秋面前这样殷勤,有几分不爽,却找不到什么口子对孟秋发作,只能冷脸看向小香扇道:“秋老板从来是滴酒不沾的,为了护他这把好嗓子,咱们戏班谁不知道,偏偏你非要让他喝酒,要是秋老板的嗓子倒了,你养活咱们霜雪园?”
小香扇被二溜子一通话说的面红耳赤,执拗道:“我只是开心嘛,再说,万一孟秋今天想喝呢?”
“哎哟,还孟秋呢,孟秋两个字是你叫的吗?
人家那是孟大家!”
二溜子喝了些酒,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这怼人的功夫倒是一点也不虚。
“你!”
小香扇臊的满脸通红。
孟秋倒是没有心思理会身边一众人的吵吵嚷嚷,不知为何,这两日,他总是时不时的想起顾如昼那日离开眼中的失落,心口闷闷的,就像是有一口气出不来,浑身不畅快。
他蹙眉,默默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辛辣的感觉沿着喉管进入腹中,原本说借酒消愁,但是叶孟秋此时却觉得,这话不真。
否则,为何明明酒入愁肠,心口的闷闷却迟迟不去,反而,那人的眼神在面前愈发清晰起来。
一时间,桌上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小香扇眼看着孟秋喝酒,以为孟秋是为了维护她,脸更红了。
眼看着气氛有些尴尬,坐在主位的班主满脸的笑意,环视西周,最后视线落在孟秋身上,“今个,我要宣布一件大事!”
“府衙传消息过来,一个月之后的万寿节,咱们戏班要进宫给陛下祝寿!”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班主又补充道:“咱们霜雪园沉寂了这么久,也就这一年来,才好了些,但是许多的戏园子对咱们一首是视若眼中钉肉中刺。”
“此次进宫,这事儿一过,咱们也算是跟官府有了关系,在这天子脚下,也就彻底站稳脚跟了!
所以,大家都要倾尽全力才是!”
众人反应过来,都是一阵欢呼,毕竟要是真的能在万寿节上露脸,起码在这丘城也算是头一份了,到时候戏班名声更盛,他们也是能有不少好处的。
只有一边的孟秋微微捏紧了酒杯,与一边的几人微微点头——他暗中经营,等的就是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这么快!
第二天正午,宫里果然有人来传旨了。
传旨的太监,看起来趾高气扬,要是面对平民,或许还有几分收敛,但是眼前的戏子,如同娼妓奴隶一般,所谓下九流,自然是不值得他一丝一毫的尊重的。
毕竟这些人,再往下十八代,也没有参加科举武举的资格,他们世世代代,都注定了要生活在最底层,任人践踏,谁让他们就继承了这样的一身脏血呢?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于这样的态度见怪不怪了,毕竟上百年来的规矩,下九流就是蝼蚁,没有翻身的余地,仿佛血脉就是错误。
接到了圣旨,班主就像是吃了定心丸,马上就催促众人开始收拾东西。
等待的太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里的拂尘,捏着嗓子道:“宫里缺不着你们的,快跟咱家走吧,别磨蹭了!”
“诶!”
班主走上前,满脸含笑的塞给太监一包金裸子,“咱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这家伙什得带上不是?”
太监颠了颠手里的金子分量不轻,脸色才好了些,“那快些吧,外面还等着呢!”
班主道了声是,便连忙催促着众人去收拾,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整理完毕,集结在了戏院门口。
大太监扫了一下拂尘,捏着嗓子高喊一声:“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