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稳稳*小时候,有一次,我蜷缩在储物柜后,心跳快得仿佛要冲出嗓子眼。
走廊尽头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我脖颈发凉。
客厅门紧闭,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隔着门传来。
我数着钟摆的节奏,每一下都像敲在我胸口上。
汗水滑进眼眶,视线模糊,我就用袖口擦。
他们总说七月十五是个不吉利的日子,因为妈妈是在七月十五死的,生下我和姐姐的第二天。
真巧,那天就是七月十五,妈妈的忌日。
在家里,母亲的名字也不许提,她的所有痕迹也都被抹除了。
门开了。
我贴着墙根挪过去,膝盖打着颤,喉咙里泛起咸腥。
我靠在门边,把耳朵贴上去。
“都是他害死了思颖,他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他溺在尿盆里淹死。”
“好了爸爸,这不是还有我在嘛,那个杂种就不要理他。”
我听到父亲在和姐姐说话骂我,我不在意,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记得,妈妈的名字叫冯思颖。
我没听清后面的话,反正都是骂我的,心脏跳得太快,几乎要冲破胸膛,一阵阵的刺痛。
我扶着门框稳住自己,却听见脚步声逼近。
我慌忙退回储物柜后,喘息被钟摆盖住,但胸口的痛怎么也压不住。
我叫夏稳稳,但我没有名字。
我姐姐叫夏雯雯,我的名字是跟着姐姐起的,父亲说,我不配有名字。
父亲说我只是个影子,是姐姐夏雯雯的附属品,是姐姐的出生才有了我。
姐姐笑的时候,阳光都会绕路走来亲吻她的脸颊,而我一开口,空气就都凝固了。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跳如同擂鼓,震得我脑袋发晕。
我小心翼翼的下床,摸索着床底,指尖触到硬物,抽出来是一本相册。
相册的封面己经褪色,边角卷曲。
我轻轻翻开,第一张照片上,姐姐躺在摇篮里,脸上带着婴儿特有的光晕。
她旁边是我,我只是躺在地上,没人管我,身下随便铺了一块布,我可没有摇篮呢。
我的那一半的照片也被人撕去了。
是父亲撕的。
夏阳平可讨厌我了。
我继续翻,在最后的一页,背面写着‘雯雯百日’,字迹有些模糊,但在角落里,还有一行更小的字——“杂种害死了他妈。”
我盯着那句话,眼泪忽然间砸在纸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们说,是因为我,我妈才难产,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怪姐姐。
家里人都不喜欢我,对我没有好脾气,爸爸也是,姐姐也是,所有人都是。
我捂着嘴,不敢发出哭泣的声音,想起他们小时候打骂我,但记忆像被剪碎的梦,只剩零星片段。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个错误吧。
我确实不该出生的。
晚饭时,我握着筷子,手心全是汗。
父亲和姐姐在说话,我插不上嘴。
气氛压抑的很,我太紧张了,筷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掉了地,我想道歉:“对不……”。
“杂种!
能让你吃上桌吃饭就不错了,你发出噪音干什么?”
父亲猛地拍桌,碗筷震起,我吓得一抖,心跳乱成一团,很痛。
“别打扰我们。”
姐姐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像块冰。
“我不是故意的……”我声音发颤。
“要不是当时你跟雯雯一起在肚子里,你就不该存在,害死人的狗东西,你现在给我滚回你屋里。”
父亲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又轻轻夹起菜放进姐姐碗里。
我低头看着饭碗,热气早己散尽。
我咽下最后一口饭,喉咙疼得像吞了玻璃。
我想哭,但眼泪己经干涸。
我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在这个家里,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我回了屋。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
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提醒我,我随时可能消失。
对,我有心脏病。
遗传妈妈的。
可那个时候,我还是想活着。
即使夏稳稳并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