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爸归来，预知梦境
车门打开，父亲赵建国提着简单的行李，一脸疲惫与忧色地跨了出来。
“妈！
妈你怎么样了？”
他一边急切地喊着，一边大步流星地往院子里冲。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钉在了原地，脸上的担忧迅速被惊愕取代。
院子里，原本开阔的空间被高耸的柴垛和码放整齐的物资箱占据得满满当当，只留下狭窄的通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熏肉烟火气和新鲜木屑的味道。
厨房门口，奶奶正端着一盆刚洗好的青菜走出来，气色红润，动作利索，哪里有半分病容？
“妈？
您……”父亲愣住了，目光在精神矍铄的奶奶和这面目全非、犹如战备仓库的院子间来回扫视，眼中的困惑迅速被一股压抑的怒火取代。
他猛地转向跟在后面的我和母亲，声音低沉得可怕：“茵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奶奶这不是好好的？
你知不知道我丢了多大一个单子？
客户那边……爸！”
我打断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瞬间沁出冷汗。
该来的总要来。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跟我来。
我有事跟你说，非常重要。”
将他带到果园深处一棵老梨树下，远离了其他人可能的视线。
蝉鸣聒噪，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我首视着父亲那双因愤怒和旅途劳顿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开始讲述那个“漫长而无比真实的噩梦”。
我隐去了“重生”这个太过惊世骇俗的核心，只强调梦境中丧尸横行的末日景象、自己孤立无援的绝望，以及那最后纵身一跃的冰冷结局。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但那种感觉，爸，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太真实了！
我不敢赌！
我不能拿全家人的命去赌那万分之一的‘不可能’！
所以我才……”我做好了迎接父亲暴怒斥责的准备，斥责我异想天开，斥责我小题大做毁了家里的安宁和生意。
然而，预想中的怒火并未降临。
父亲脸上的怒意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苍白和……深不见底的惊悸。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粗糙的树干，手指深深抠进树皮里。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看到了某个极其恐怖的景象。
阳光落在他脸上，却驱不散那层骤然笼罩的死灰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果园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蝉鸣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父亲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开了口，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一个星期前……我也做了一个梦……”他的目光飘向远处，聚焦在虚无的空气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哀恸。
“梦里……也是天翻地覆，全是吃人的怪物……我和你妈……当时在逛超市，东西还算充足……我当过兵，还有点力气，带着你妈躲了好几天……”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剧烈地滚动，仿佛吞咽着某种极其苦涩的东西，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可我们联系不上你！
怎么都联系不上！
茵茵，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啊……我们急疯了……”他猛地闭上眼，额角青筋暴起，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再睁开时，眼底一片骇人的赤红：“……我们弄了辆车，想尽办法，躲过那些怪物……千辛万苦……终于……开到了你住的那栋楼下……”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然后……然后我就看见……看见你……从十七楼的窗口……跳了下来……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在我脑海中炸开。
父亲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他猛地一拳砸在粗糙的树干上，指关节瞬间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
泪水，大颗大颗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这个一向坚毅、沉默的男人眼中滚落，砸在脚下的泥土里。
“……爸就眼睁睁看着……看着你掉下来……摔在地上……那么响……好多血……好多……”他哽咽着，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压垮，声音破碎得不成句子，“……那些怪物……被血腥味引过来……我们……我们连……连靠近你……把你抱走……都做不到……只能……只能跑……眼睁睁把你留在那里……”他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眼神里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痛苦和一种刻骨的恐惧：“后来……天变得不像天……大雪、冰雹……冻死个人……我和你妈……没撑过半年……”他再也说不下去，高大的身躯佝偻着，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果园里低回，像受伤野兽的悲鸣。
我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父亲梦中那个坠落的“我”，与我记忆中那最后一眼看到的、迅速被尸潮淹没的冰冷地面，瞬间重叠！
原来……原来在我死后，他们竟经历了如此惨烈的奔赴与诀别！
一股尖锐的疼痛狠狠攫住了心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父亲梦中的结局，竟是我上一世死后的真实延续！
过了许久，父亲才勉强控制住情绪，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再抬起头时，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悲痛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取代。
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生疼。
“走！
开会！”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