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源、火光与窥视的裙角
林远拄着那根锈迹斑斑的断剑，强忍着肌肉的酸痛和精神透支后的阵阵眩晕，警惕地环顾西周。
焦黑的树干、散落的残骸、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以及远处那片仿佛择人而噬的幽暗密林，构成了一幅压抑的末日图景。
水源扫描启动…声波探测反馈分析…地下浅层水脉深度约6米，西北方向17.3米处岩层结构薄弱，有渗水迹象。
地表植被分析：发现少量‘岩根草’，根系发达，具有微弱汲水能力，附近土壤湿度略高。
O.L.A.S.的信息如同精准的工程图纸在脑海铺开，标注出最佳挖掘点。
没有情感，没有建议，只有基于数据的坐标和特性描述。
“6米…” 林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火烧火燎。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系统指示的西北方位。
地面是硬实的、混杂着砂石的粘土。
没有工具，只有一根半废的“笔”。
他盯着地面，眼神锐利得像是在审视一张复杂的设计图。
精神力消耗过度的空虚感还在折磨着他，但他强迫自己集中。
土木狗的信条是什么？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水…” 他喃喃着，再次举起了断剑。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死”那种宏大而危险的概念。
目标更具体，更基础——找到水。
他集中意念，将对“水”的纯粹渴求、对“流动”与“汇聚”的物理认知灌注其中，用尽剩余的力气，在那坚硬的地面上，刻画下了一个新的简体字——水！
笔画落下，无形的波动再次扩散，但远不如“死”字那般强烈。
这一次，更像是一种精准的“诱导”。
源符调用：‘水’（局部生效）。
能量属性：本源规则级（弱化引导态）。
作用范围：半径10米地下浅层。
效果：加速水分子凝聚与渗透。
精神力消耗：27%。
警告：宿主精神力储备低于警戒线。
备注：书写精度不足（第三笔弯折角度偏差3.5°），影响引导效率约17%。
参考《源符书写规范·基础篇》图例（未解锁）。
林远没空理会系统关于精度的挑剔。
他死死盯着刚刚刻下“水”字的地面。
几秒钟后，奇迹发生了。
以那个歪扭的“水”字为中心，周围干燥板结的泥土，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深色。
细小的水珠如同汗珠般从泥土的颗粒间沁出，迅速汇聚。
很快，一个小小的、浑浊的水洼就在“水”字旁边形成，并缓慢地扩大着。
成了！
林远几乎是扑了过去，也顾不上浑浊，用手捧起水就往嘴里灌。
冰凉、带着土腥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驱散了几分干渴带来的灼烧感，精神似乎也恢复了一丝。
虽然效率不高，精度不够，但这证明了“源符”并非一次性的偶然！
这是可以掌控的力量！
“O.L.A.S.，调取《简易净水方案》。”
他一边小口啜饮着浑浊的水洼，一边下令。
眼前立刻浮现出水过滤的几种土方法：砂石层过滤、活性炭（木炭替代）、煮沸杀菌。
他立刻行动。
用断剑当铲子，开始挖掘过滤坑。
动作笨拙而缓慢，精神力匮乏和体力透支让他效率很低，但每一步都透着工程人员特有的条理性：分层铺放不同粒径的石子和找到的粗糙砂土，在底部预留出水口，用布片（从尸体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充当初步滤布…简陋，但结构清晰。
检测到宿主行为符合《初级野外生存指南》优化路径。
水质监测：浑浊度较高，含菌量超标。
建议煮沸处理。
林远没有回应。
他默默收集着战场边缘相对干燥的枯草、细枝和几块朽木。
然后，他再次举起了断剑。
这一次的目标是“火”。
不是森林大火那种毁灭性的力量，而是可控的、温暖的、用于生存的火焰。
他回忆着火焰燃烧的本质——氧化反应、热能释放。
他小心地控制着意念，摒弃了狂暴，只留下“点燃”和“维持”的精准指令，在铺好的枯草堆旁，小心翼翼地写下——火！
噗！
一小簇明亮的橘黄色火苗，瞬间从枯草堆中跃起！
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林远沾满泥污的脸庞，也驱散了周围阴冷的空气。
源符调用：‘火’（局部生效）。
能量效率：98%（书写精度提升，精神引导优化）。
精神力消耗：15%。
剩余精神力：约35%。
备注：本次调用符合《源符应用基础·安全手册》推荐值（未解锁）。
看着那稳定燃烧的小火苗，林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安全、可控！
这才是他需要的！
他小心翼翼地添着细枝，让火堆稳定下来，然后将浑浊的水倒进一个凹进去的石块里，架在火上烧煮。
火光摇曳，水汽氤氲。
就在林远专注地盯着石头上渐渐翻滚的水泡时，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这一次，比上次更清晰。
就在斜后方，那片半塌的、布满苔藓和藤蔓的矮墙废墟顶上。
林远没有立刻回头。
他保持着添柴的动作，眼角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锁定了那个方向。
他的心跳微微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被强大未知存在近距离观察带来的、属于工程师的本能警惕——未知变量，需要评估。
一个身影，极其模糊地半倚在断墙上。
暗红色。
像凝固的、带着不祥意味的血，又像某种名贵但阴郁的天鹅绒。
宽大的裙摆垂落下来，在微风中几乎不引人注意地轻轻拂动。
但林远看得清楚，那裙角边缘有着某种极其繁复、非自然的暗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禁咒的具象化。
视觉增强处理（基于环境光分析）…目标轮廓：人形，女性特征。
服装材质：无法解析，光谱反射率异常，疑似附魔织物。
能量读数：极高！
混沌属性！
波动值远超腐化疣猪三个量级！
警告：极度危险源！
O.L.A.S.的警报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脑海，数据冰冷而客观。
林远握着树枝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极度危险源…混沌属性…这就是刚才在树后窥视的存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没有立刻攻击，说明至少此刻没有强烈的敌意？
或者…是在评估？
林远缓缓地、极其自然地转动身体，仿佛只是为了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坐姿，面朝着火堆，但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着那片废墟。
他拿起那块滚烫的石头（用布包着），小心地倒出一些烧开的水到另一个石碗里，轻轻吹着气，做出准备喝水的样子。
沉默在蔓延。
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水汽蒸腾的细微声响。
突然，林远毫无征兆地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空气发问：“看了这么久…渴吗？”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碗中微晃的水面上，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废墟顶上，那抹暗红的裙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令人灵魂深处本能颤栗的混沌气息，瞬间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一丝明显被戳破行踪后的羞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的轻哼，清晰地传了过来：“哼！”
如同冰珠落入玉盘，清脆，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
下一秒，那抹暗红色的身影，连同那股令人心悸的混沌气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从断墙顶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林远知道，那不是幻觉。
O.L.A.S.的扫描数据还清晰地烙印在意识里。
威胁源消失…空间扰动痕迹残留…能量波动己脱离探测范围。
环境威胁等级：中等（腐食生物、未知环境风险）。
林远端着石碗，里面的水还烫得无法入口。
他看着那处空荡荡的断墙废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用来生火、净水的“笔”和地面残留的、开始变淡的“水”字痕迹。
一个能用“哼”来表达不满的存在…一个能无声无息消失的存在…一个被O.L.A.S.标注为“极度危险源”的存在…“呵，” 林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属于工科男的、面对复杂难题时的挑战性笑容，“看来这甲方的项目书，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他仰头，将温热的、带着土腥味但至少杀过菌的水一饮而尽。
活下去，只是第一步。
他得尽快搞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尤其是那些会“哼”的规则。
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映照着那份属于基建狂魔的、永不熄灭的探索与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