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这个认知在周云峰恢复意识的瞬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他记得自己刚结束连续72小时的工作，倒在价值千万的公寓地板上，心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然后，他的灵魂诡异地漂浮起来，俯视着自己扭曲变形的躯体。

此刻，他飘在空中，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

"著名教育家张明远先生今日在希望小学奠基仪式上表示，将毕生致力于贫困地区教育事业..."电视里，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握着孩子们的手，脸上挂着熟悉的谦和笑容。

那张脸——周云峰灵魂震颤——即使再过一百年他也不会认错。

张明远。

这个名字像一把钝刀，缓慢地锯开周云峰的记忆。他看见父母为了资助这个"品学兼优的贫困生"节衣缩食；看见张家如何得寸进尺地索要更多；看见父亲公司危机时张家冷漠的嘴脸；看见父母因长期经济压力相继病倒...

"虚伪！骗子！"周云峰怒吼，但无人听见灵魂的呐喊。

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袭来，天旋地转间，周云峰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消毒水的气味。还有手中沉甸甸的重量。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高考数学冲刺宝典》，封面上还贴着便签：给明远，加油！后面跟着一个可笑的爱心。

周云峰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光滑的，没有熬夜加班的皱纹。校服口袋里，手机显示日期：2010年3月15日。

他重生了！回到了高三，回到了还被张家吸血的日子！

"云峰，你站这儿发什么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云峰转身，看见了18岁的张明远——洗得发白的校服，微微驼背的姿势，还有那双...此刻他才真正看清的眼睛。表面谦卑，深处却藏着毒蛇般的算计。

"我...我来给你送书。"周云峰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张明远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太感谢了！这本要一百多吧？我家实在..."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李老师说要借去看。"周云峰猛地收回手，把书塞进书包，"改天再说。"

张明远的表情凝固了，眼中闪过一丝周云峰前世绝不会察觉的阴鸷。

"这样啊..."张明远勉强笑道，"没关系，你总是这么体贴。"

体贴？周云峰心中冷笑。前世他确实体贴——体贴地送上参考书、体贴地"自愿"让出竞赛名额、体贴地求父亲"资助"张家买房、买车、供张明远留学...

"我先***室了。"周云峰转身离开，心跳如擂鼓。

走廊拐角处，他回头看了一眼。张明远还站在原地，表情阴沉地打着电话，口型分明是在说："周家小子今天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