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爷蹲在探坑边,用指尖捻开黏土,脸色骤然一变——土层深处嵌着半片人指甲,指甲盖上刻着繁复的蛇形纹路,在月光下泛出青黑光泽。
"是守陵奴的咒印。
"他猛地起身踢土掩坑,"这斗不能摸,底下埋的是鸠朝的东西。
"听到"鸠朝"二字,队伍里最年轻的李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个只在野史杂谈里存在的王朝,据说用活人浇筑陵墙,用青铜器封印亡魂,所有试图寻找它的人都会染上"鬼面疮"——一种皮肤溃烂露出骨头的诅咒。
但雇主给的羊皮卷上明晃晃画着北斗七星阵,七处星位正对应着史书里鸠朝七座疑冢的方位。
卷末***潦草:"欲破诅咒,必寻鸠王真身"。
"收拾家伙,退。
"秦三爷话音未落,探坑里突然传出窸窣声。
那半片人指甲竟自己立了起来,像蜈蚣般扒着土壁向上爬行,指甲盖上的蛇纹疯狂扭动。
李墨抄起工兵铲要拍,却被老烟枪一把拦住。
这个总是眯着眼打盹的老头第一次露出惊惧神色:"是引路蛊!
它在带我们去找主墓室!
"铲尖触到青铜棺椁的瞬间,整座地宫突然响起编钟律吕之声。
棺盖上浮起萤火虫般的光点,聚成三行小篆:鸠王眠处 生死同途 窥镜者盲 触印者亡 惟血债血偿 可破永殇李墨突然惨叫起来——他的右手掌心浮现出黑色刺青,正是羊皮卷上鸠王朝的图腾:一只衔着自己尾巴的怪鸟。
"完了..."老烟枪瘫倒在地,"鸠王朝的债傀认主了。
找不到鸠王真身,你这辈子都会变成活人祭品..."青铜棺椁比想象中更加巨大,上面雕刻的并非传统的祥云仙鹤,而是无数扭曲的人形在某种怪鸟的注视下跪拜、劳作、乃至被献祭的场景。
编钟声仍在幽闭的地宫里回荡,一声声敲在人的心尖上。
"别愣着!
找开棺的机括!
"秦三爷低吼一声,强行压下恐惧。
老烟枪却死死盯着李墨掌心那越来越清晰的怪鸟刺青,声音发颤:"没用的,老三。
鸠朝不信鬼神,只信契约和诅咒。
这是债傀印,它认定了墨小子的血脉欠了鸠王朝的债,现在要来讨债了!
"李墨脸色惨白,感觉掌心那刺青仿佛活物:"我…我家八代贫农,能欠它什么债?
""嗡——!
"那半片指引他们来的"引路蛊"指甲,突然飞射而至,"叮"地一声嵌入棺椁正中央的凹槽。
严丝合缝。
咔嚓…咯咯咯…沉重的青铜棺盖从中缝缓缓裂开一道口子,没有尸气,反而涌出一股奇异的异香。
"闭气!
是***!
"秦三爷经验老到,第一时间捂住口鼻。
棺盖彻底滑开,里面并无尸身,只有一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巨大青铜镜。
镜面映出他们三人惊慌失措的脸,扭曲变形。
"镜棺?
"秦三爷皱眉,"故弄玄虚!
"他刚要上前查看,李墨却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他掌心的刺青灼热得如同烙铁,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扑向青铜镜。
"李墨!
"老烟枪想抓住他,却被一股巨力弹开。
李墨右手不受控制地按上冰凉的镜面。
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他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飞速闪动的血腥画面:无数奴隶在皮鞭下建造地宫,累死者被砌入墙中; 戴着怪鸟面具的祭司剖开活人胸膛献祭; 一支前朝商队意外发现遗迹,为首一人触碰青铜镜… 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商队首领脸上——竟与李墨有着七八分相似!
"啊——!
"李墨惨叫缩手,踉跄后退。
那些画面带来的不仅是视觉冲击,更有强烈的痛苦和绝望。
镜面恢复平静,映出他们三人的脸。
只是此刻,镜中秦三爷的脖子上多了一双正在收紧的青黑色鬼手;镜中老烟枪的背后,一个无面人影正将嘴凑近他的后脑勺;而镜中的李墨,心口的位置空空如也,里面盘踞着一只衔尾怪鸟的虚影!
"窥镜者盲…"老烟枪喃喃自语,猛地闭上眼睛,"别看镜子!
这镜子照的是我们身上的诅咒!
"秦三爷冷汗湿透衣背,但他强作镇定,目光扫过棺内那些青铜器,突然锁定一面巴掌大、边缘刻满蚀文的小型铜镜。
"那不是陪葬品!
"他凭着记忆摸索过去,小心翼翼取出那面小铜镜。
入手冰凉刺骨。
就在小铜镜被取走的瞬间,巨大的主镜镜面泛起涟漪,映出一条幽深向下、铺满白骨的阶梯,通往更深邃的黑暗。
一股阴冷的风从镜中吹出。
"触印者亡…"秦三爷看着手中的小铜镜,"我们触了印,也窥了镜。
"他看向镜中阶梯,"看来鸠王没打算给我们留活路。
""往下走。
"李墨喘着粗气,摊开掌心,那刺青仿佛活了过来,鸟喙指向镜中阶梯,"它要我下去。
血债血偿…我好像知道欠了什么了…"他想起画面中那个前朝商人。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型:那是他的先祖,一个窃取了鸠陵明器,却让整个血脉背负千年诅咒的盗墓者。
而现在,讨债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