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一梦累沾衣
他吐出嘴里的腐木渣，指尖触到身下早己霉变的绸缎——那是江南最好的云锦，如今却成了裹尸布。
"李陀螺..."他摩挲着棺材内壁斑驳的金漆，忽然笑出声，"说好的千年不腐呢？
"夜风卷着残叶掠过坟头，月光给他***的身躯镀上银边。
十年前埋进去时准备的月白长袍此刻正妥帖地穿在身上，袖口暗纹里还藏着朵干枯的桂花。
叮！
检测到宿主苏醒半透明面板在眼前展开：宿主：乐逍遥魅力：99（月华加身时+10）剩余寿命：80年"系统啊..."他抚过墓碑上那个被风霜侵蚀的名字，"你说她会不会..."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清越的铃铛声。
乐逍遥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他亲手系在雅婷脚踝上的相思铃。
杏花纷扬处，素衣妇人正弯腰拾取坟前供果。
当她抬头看见月光下的人影时，盛满青梅的竹篮"咚"地坠地。
"逍...遥？
"这声颤抖的呼唤击碎了十年光阴。
乐逍遥看见她眼尾细纹里盛着的月光，看见她发间那支褪色的桃木簪——正是他当年用剑尖笨拙雕成的定情信物。
"我回来了。
"他向前迈步，却听见稚嫩的童声刺破夜色："娘亲！
阿牛叔说今夜要送新打的野味来！
"扎着红头绳的小丫头从桃树后钻出，在看到乐逍遥的瞬间突然张开双臂，像护崽的雏鸟般挡在雅婷面前："不准欺负我娘！
"月光在三人之间流淌成河。
......破晓时分，乐逍遥蹲在当年常去的早点铺前。
老板娘盯着他丝毫未改的容颜，盛豆浆的手首发抖："公、公子要甜的还是咸的？
""咸的。
"他脱口而出，又猛地改口，"不对，要甜的...多放糖。
"这是雅婷的口味。
过去总笑她吃甜食会胖，如今却连这点甜都成了奢望。
"逍遥哥哥。
"熟悉的声音惊得他差点打翻豆浆。
雅婷牵着睡眼惺忪的小丫头站在晨光里，衣襟上沾着未干的露水。
"李小仙，十岁。
"她轻推女儿后背，"叫...乐叔叔。
"小丫头突然掏出块桂花糕："叔叔吃！
娘亲每年今天都做，说爹爹最爱...""小仙！
"雅婷慌忙去捂孩子的嘴，却对上乐逍遥通红的眼眶。
他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甜腻中带着微苦——是陈年桂花的味道。
十年前他闭关前夜，雅婷就是把这样的糕点塞进他行囊："等你回来，我们..."承诺被晨风吹散在街角。
卖货郎的铜锣声里，乐逍遥摸出枚温润的玉佩——本该是聘礼的鸳鸯佩。
"当年说好要带你看云海日出。
"他突然将玉佩系在小丫头腰间，"等你会御剑了，叔叔带你去...""真的？
我会武剑了叔叔，"小丫头眼睛亮起来，"阿牛叔说我爹是顶天立地的大侠，叔叔认识我爹吗？
"早市喧嚣骤然远去。
乐逍遥看着雅婷惨白的脸色，忽然单膝跪地，平视着小女孩："你爹啊...是个才睡醒的糊涂蛋。
"他伸手想揉小丫头的脑袋，却在半空被雅婷握住手腕。
女子冰凉的指尖划过他掌心，那里有道月牙状的疤——是当年为她摘星时被天雷劈的。
"这次...留多久？
乐逍遥风趣得道：首到咱们都进入仙道，"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茶汤蒸腾的热气中，乐逍遥看见她藏在袖中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粗糙的木戒指。
而自己怀里的鸳鸯佩，终究没能送出去。
"小仙该上学堂了。
"他突然起身，将钱袋拍在桌上，"我认识个不错的...""乐逍遥！
"雅婷终于哭出声，"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晨光穿透云层，将三人的影子钉在地上。
小丫头突然指着乐逍遥腰间惊呼："娘亲快看！
叔叔的剑穗和你枕头下那个..."话未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浑厚男声打断："雅婷妹子！
你要的药材我找着了！
"扛着猎物的壮汉走近时，乐逍遥正低头整理剑穗——十年前被雅婷骂丑的鸳鸯结，如今褪色得几乎看不出形状。
你这死鬼，一睡就是十年… …"雅婷抹去眼泪，转身时发丝扫过乐逍遥鼻尖，还是记忆里的桂花香，"阿牛哥，麻烦你送小仙去学堂。
"当街道只剩他们二人时，乐逍遥突然拽过她的手，将灵力源源不断渡入经脉："你肺里的旧伤...""没用的。
"雅婷抽回手，"凡人寿数有定，不像你..."这句话比任何神兵都锋利。
乐逍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赫然是暗红的血——长生者本不该有的血。
警告！
情感模块超载系统面板疯狂闪烁：防御值+10（心碎防御***x）"闭嘴。
"他碾碎掌心血珠，抬头时又是玩世不恭的笑，"走，讨债去！
李陀螺还欠我口金丝楠木棺材呢！
"转角处，小丫头挣脱猎户的手跑回来，将沾着口水的糖人塞进他手里："叔叔别哭，小仙分你甜嘴儿。
"乐逍遥蹲下来，额头抵着孩子温暖的小手。
朝阳终于升起，照见长生者眼角一闪而逝的水光。
糖人在阳光下融化，像极了那些来不及兑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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