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黄丁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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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役堂的木案后,白发老头慢吞吞翻着册子。

“姓名?”

“李…李铁蛋。”

声音细弱蚊蝇。

老头抬眼,浑浊目光扫过李铁蛋泥污的脸和怀里散发异味的破枕头,嘴角微抽。

“铁蛋?

籍贯?

年岁?”

李铁蛋老实答了。

“嗯。

记名弟子,黄丁院杂役。”

老头摸索着掏东西,“身份玉牌,注入念头激活。

杂役服两套。

规典一本。

下品灵石两块。

杂物包袱一个。”

东西不少。

李铁蛋一手死抱枕头,另一手笨拙去接。

玉牌、规典、灵石袋勉强捏住,大包袱却滑溜脱手!

眼看要砸地!

李铁蛋手忙脚乱,下意识用抱枕的手臂往下一托!

嘭!

包袱稳稳嵌进枕头凹陷处!

纹丝不动!

老头伸到一半的手僵住,浑浊老眼猛地眯起!

死死盯着那凹陷的枕头和被其兜住的沉重包袱!

这分量…这破枕头…绝不寻常!

李铁蛋也愣住,随即狂喜!

赶紧把零碎塞进包袱,下巴夹住杂役服,双手捧稳托着包袱的枕头。

“多谢长老…”笨拙行礼。

老头深深看了枕头一眼,摆摆手:“去吧,黄丁院后山溪边,炊烟方向。”

李铁蛋如蒙大赦,抱着枕头托包袱,像抱坚果的松鼠,在周围杂役古怪目光中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执役堂。

黄丁院比牛棚好不了多少。

几排歪斜木屋杵在溪边空地。

泥地坑洼,散落枯枝,空气飘着汗味、霉味和柴烟味。

“喏!

最里面那间小的,你的狗窝!”

猴三幸灾乐祸一指角落,“省地儿,就你一人。”

说完哄笑着离开。

木屋小得可怜。

推开门,灰尘扑面。

一张嘎吱破床,一张瘸腿石垫桌,角落空架子蛛网密布。

李铁蛋心凉半截。

唯一的念头:总算能躺了!

疲惫如潮水淹没他。

他小心放下枕头包袱,脱下脏臭衣裤,胡乱擦洗换上粗糙灰布杂役服。

布料磨得皮肤生疼,但顾不上了。

他踉跄扑向破床,一头栽进油腻灰枕上。

嗡~难以言喻的舒适感瞬间包裹紧绷的头颈!

像寒冬扎进晒烫的稻草堆!

枕头填充物柔韧包裹头部曲线,带来无可比拟的“踏实感”!

什么仙家灵气,在极致“安睡包裹感”前都苍白无力!

李铁蛋满足哼唧,眼皮彻底合拢,呼吸绵长。

他睡死过去。

不知多久,刺骨寒意将他冻醒。

天色擦黑,木屋无窗昏暗。

山间阴冷湿气冻得他牙齿打颤。

灵溪宗灵气充沛,夜晚却更冷!

破屋漏风,单薄杂役服挡不住湿寒。

李铁蛋冻得哆嗦,脸往枕头里埋。

脸颊陷入油腻粗布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从枕头深处传来!

像被窝捂了一晚的温乎劲儿!

恰到好处驱散半边脸颊寒意!

暖意带着细微能量感,***冰冷皮肤下血液流速!

半边身子都暖和几分!

李铁蛋精神一振!

翻身换另一边冰凉脸颊压枕头!

嗡~同样温乎暖流涌现!

“成了!”

李铁蛋狂喜!

这宝贝还能当暖宝宝?!

他像冬天找热源的猫,辗转反侧将冻僵的额头、脸颊、脖子、手臂、手指…一一贴压枕头不同部位。

每一次接触,都引发那股神奇温乎暖意!

枕头如同自动恒温小火炉,默默履行使命。

虽不能驱散满屋冷气,但保证贴着关键部位的温度冻不死!

李铁蛋幸福得想哭,紧抱枕头沉沉睡去。

有枕头在,就有安稳觉!

第二天天蒙蒙亮,刺耳铜锣炸响!

“当!

当!

当!”

“黄丁院杂役!

全员***!

快!”

李铁蛋吓得心脏骤停,弹坐起来(连带枕头差点飞),脑子空白。

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死抱枕头,跌撞冲出木屋。

屋外空地黑压压站满灰衣杂役,睡眼惺忪。

几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板脸站在前面。

“今日任务——”络腮胡三角眼管事(王管事)声如洪钟,目光扫过人群,刻意在李铁蛋和他怀里的破枕头上停留,毫不掩饰厌恶,“新来的废物!

抱着你那破烂玩意儿干嘛?

要饭吗?”

轰!

人群爆发刺耳嘲笑!

所有目光聚焦李铁蛋和他怀里格格不入的破枕头!

指指点点。

李铁蛋脸涨成猪肝色,羞愤难当,头埋得更低。

王管事冷哼:“后山‘乱石滩’搬运‘乌青石’十块到‘百炼谷’料场!

一人十块!

申时前不交齐,晚饭别想!

偷懒耍滑,罚十天苦役!”

他指着李铁蛋,“你!

抱着破烂也算个物件?

别想偷懒!

搬双份!

二十块!”

嗡!

人群幸灾乐祸嗡响。

李铁蛋脑袋嗡的一声!

双倍?!

二十块乌青石?!

一块少说一百斤!

两千斤?!

他这小身板,两块都够呛!

恐惧压过羞愤。

他想辩解求饶,可看着王管事冰冷眼神和周围嘲笑麻木的脸,话堵喉咙吐不出。

绝望涌上心头。

“还愣着干什么?

开工!”

王管事怒吼,众人鸟兽散奔向工具架。

李铁蛋茫然站在原地,不合群,连问谁拿工具的同伴都没有。

猴三踱过来,阴恻恻笑拍自己空手:“哟,‘铁壁’哥,你神器在手,要什么背篓?

抱着你那宝贝疙瘩首接去呗?

说不定它能帮你把石头‘吸’过去呢?

哈哈哈!”

扬长而去。

哄笑声更大。

李铁蛋看着抢光的工具架,再看看怀中脏兮兮却“温暖可靠”的破枕头。

工具?

背篓?

死沉,还要把宝贵枕头放地上或背上,不舒服不安全…抱着枕头首接搬石头?

他这小身板确实搬不动…可是…枕头…它能托住包袱…它很“踏实”…它很…能吃劲?

一个荒诞却绝望中滋生的疯狂念头亮起。

他深吸气,把温热枕头死死抱在胸口,迈开沉重脚步,跟着人流走向据说遍地沉重乌青石的“乱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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