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后我不能陪着你了该怎么办 ,我对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半分眷恋了,
只是我不想这样死去,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孤零零的,被苦难纠缠,
舍不得独自把你留在这满是坎坷的人间,可命运……偏偏要逼着我松开这握住你的手。
我重重的倒在地上,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疼,强忍着疼痛,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弱呼喊着妈妈……妈妈,像风中残烛般颤抖着。
1 冬日暖忆我睡眼惺忪地醒来,屋子里浮动着暖烘烘的气息。炕边的炉子烧得正旺,
暗红的火苗舔舐着炉膛,把周遭映得一片昏黄。妈妈坐在对面,低头织着毛衣,
银针在她指间上下翻飞,毛线团慢慢缩成精巧的纹路。她轻轻哼着山歌,
调子是儿时跟外婆学的,悠悠扬扬,像从旧时光里漫出来的溪水。阳光斜斜照进来,
给她的轮廓镀上层毛茸茸的金边,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鬓角几缕碎发沾着光,
连眼角的细纹都藏着说不出的慈祥。她抬眼瞧见我,手里的动作不停,
笑出的声音带着刚出炉的热乎劲儿:“阿乖醒啦?不多睡会儿?听天气预报说,
今天外头要下大雪,冷得能把石头冻裂呢。”我懒洋洋侧过头,声音黏糊糊的,
像浸在蜜罐里:“好……” 眼皮还在打架,可心里暖烘烘的,这烟火气裹着的家常,
是能把寒冬都捂化的宝藏,想再多赖会儿,那是小小年纪的我,只想把这份安宁撰得紧些,
在紧些。暖烘烘的氛围正弥漫,爸爸却像颗灾星,踉跄着从门口撞进来。他浑身酒气冲天,
脚步虚浮得连路都走不稳,也不知是从哪处烂醉窝子晃回来的。
家里的门槛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存在,此刻却成了他的绊马索,进门时没长眼瞧路,
“哐当” 一声被狠狠绊倒。妈妈瞥见这滑稽又荒唐的一幕,实在忍不住,
“噗嗤” 笑出了声。她哪能想到,就这一声笑,会招来怎样的雷霆之怒。
爸爸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怒气冲冲扑过来。
污言秽语像黏腻的烂泥,从他牙缝里疯狂往外喷,那些粗糙不堪、能把人耳朵都烫烂的脏话,
劈头盖脸砸向妈妈。他一把扯过妈妈手上还没织完的毛衣,那可是妈妈一针一线,
打算给我冬日添暖的心血,就这么被他像扔垃圾般,恶狠狠地甩进旁边烧得正旺的火炉。
毛线瞬间被火舌吞噬,发出 “滋滋” 惨叫,就像妈妈此刻被撕碎的心。妈妈又惊又怒,
猛地起身想反抗,可她这点力气,在醉鬼发狠的蛮力面前,脆弱得像张薄纸。爸爸还在骂,
那些脏字混着酒气,熏得人头晕:“让你笑!让你笑!” 我吓得哇哇大哭,
那哭声像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爸爸耳里。他听见了,竟扯着妈妈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
把妈妈硬生生拖出房间。门 “砰” 地关上,世界瞬间只剩我一人。黑暗里,
恐惧像涨潮的海水,铺天盖地把我淹没。小小的我缩在角落,浑身发抖,
爸爸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像洪水猛兽,要把我吞噬,要把我们家最后的一点温馨,
碾得粉碎……我实在放心不下妈妈,满心的担忧化成止不住的泪水,哭着跑到门口守着。
小小的身子蜷在门框边,冷风灌进衣领,可心里的焦急比寒意更灼人,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妈妈该回来的方向,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快些出现。过了好一会儿,
妈妈终于回来了。她脚步踉跄,身影在夜色里看着格外单薄。我扑过去,眼泪又涌出来,
糊了满脸。妈妈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抚过我的脸。声音哑得厉害:“要不是有你在,
妈妈早就抛下这一切走了……”这话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砸在我心上。小小的我听懂了,
原来我是妈妈的牵挂,可也成了妈妈的枷锁。我抽抽搭搭地说:“妈妈,你走吧,别管我了。
等我长大了,一定去找你,带你过好日子,让你再也不用受委屈……”我说得认真,
每一个字都带着拼尽全力的承诺,哪怕自己也不太明白 “长大” 到底要多久,
可就是想让妈妈知道,我会努力,会带她逃离这苦难。妈妈看着我,眼里的慈祥混着苦涩,
勉强笑了笑。我追着问:“爸爸这么坏,妈妈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他呀?” 这话刚出口,
妈妈身子猛地一抖,紧接着,她突然用怒吼的声音说:“谁愿意嫁给他!” 这一声,
把夜色都震得颤了颤,可我听得出,怒吼里裹着的全是绝望和不甘。妈妈慢慢坐下,
开始讲那些我没听过的过去。“你外公从小重男轻女,我小时候,
连和你姨妈们读书的资格都没有,天天被撵去山上打猪草。太阳毒得能晒裂石头,
我背着竹篓,手上全是草叶划的口子,可你外公眼里,
只有你舅舅们的前程……” 妈妈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到我 18 岁那年,
你舅舅要娶媳妇,家里没钱,就把我像物件一样,嫁给你爸爸换彩礼……”那时的我还小,
不太懂妈妈为什么不能拒绝,只是用小手轻轻擦去妈妈眼角的泪。妈妈的泪滚烫,
烫在我手上,也烫在我心里,让我模模糊糊懂了,妈妈被困在这日子里,有好多好多无奈,
可她从没说过一句抱怨我的话,哪怕我是她苦难里的 “拖累”,
她也把我当成了活下去的光。妈妈讲着讲着,声音越来越低,可那些过往像沉重的石头,
压在我们俩中间。我抱着妈妈的胳膊,紧紧的,想把自己的小力气都传给她,想告诉她,
就算全世界都对她不好,我也会一直守着她,就像她守着我一样。夜色更深了,
可妈妈的故事还没讲完,那些被封建和贫穷碾碎的岁月,在这冬夜里慢慢铺展开,
而我和妈妈,就这样依偎着,在苦难里互相取暖。2 藏在叮嘱里的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
带着点夏末的凉,妈妈的声音就隔着门板传进来,轻得像怕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刘佳,
起床了,再不起赶不上班车啦。”我揉着眼睛坐起来,睫毛上还沾着困意,脑子里昏沉沉的,
却能清晰地闻见从厨房飘来的香气——是妈妈煮的鸡蛋面,她总说早上吃口热乎的,
上课才有精神。趿着拖鞋走出房间,客厅的灯亮着暖黄的光,妈妈正弯腰擦桌子,
头发用根旧皮筋松松扎着,发尾沾着点面粉。看见我出来,她立刻直起身,
脸上堆着笑:“醒啦?快洗手,面刚盛好,再不吃就坨了。
”餐桌中央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面条卧在浅褐色的汤里,上面卧着个流心蛋,
旁边码着几根翠绿的青菜,还撒了点葱花。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里,
是熟悉的味道,咸淡刚好,带着妈妈特有的温柔。妈妈坐在我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
看着我吃,眼神里满是笑意,却又藏着点说不出的局促。她总这样,每次我吃她做的饭,
她都要盯着看,好像只有看着我把碗里的东西吃完,她才放心。我咬了口鸡蛋,蛋黄流出来,
裹在面条上,香得让人心头发软。可嘴里的暖刚漫开,心里就突然揪了一下——昨天晚上,
我又听见爸爸在客厅里骂妈妈,摔东西的声音隔着墙传过来,吓得我攥着被子不敢出声,
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妈,”我放下筷子,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今天我上学去了,
你要是……要是爸爸又说你,你就顺着他说,别跟他吵,好不好?
”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用手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声音轻得像叹气:“知道啦,妈又不是小孩子,哪会跟他吵。”“还有,”我往前凑了凑,
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点急,“要是他喝酒了,你别在家待着,去隔壁王婶家坐坐,
或者去村口的小卖部逛逛,等他醒酒了再回来。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忍不住发颤。
妈妈的眼圈瞬间红了,她赶紧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再转过来时,
脸上又挤出笑:“傻孩子,说啥呢,好好上你的学就行。爸爸脾气要是会改就好了,
他一喝酒就发脾气,一不顺心就对妈妈动手。妈妈只是不想让我担心,
不想让我在学校里分心。我拿起筷子,又夹了口面,却觉得没那么香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强忍着没掉下来。我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面,把眼泪都咽进肚子里。
碗里的鸡蛋面还是热的,可我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我多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
让她再也不用受爸爸的气,再也不用看爸爸的脸色。吃完面,我背起书包,妈妈送我到门口。
她又叮嘱我:“在学校里要好好吃饭,别着凉,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妈,
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看着她,眼眶又红了,“记住我说的话,别让自己受委屈。
”妈妈点了点头,笑着挥了挥手:“快走吧,别赶不上车了。”我转身往村口走,走了几步,
又忍不住回头看。妈妈还站在门口,望着我,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起来,显得那么瘦小。
我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3 无声的痛我攥着包往地铁站赶。晚高峰的风裹着尾气,
吹得人心里发沉,可一想到等会儿能和妈妈视频,
脚步还是不自觉快了些——早上出门时她在电话里说腌了我爱吃的萝卜干,
说要给我看看坛子里的成色。路过便利店,买了份热乎的关东煮,蹲在路边的长椅上吃。
萝卜煮得软烂,汤头鲜得发甜,可我咬了两口就没了胃口,满脑子都是妈妈的声音。
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划过“妈妈”两个字,犹豫了两秒,还是拨了视频通话。
屏幕暗了又亮,“正在连接”的提示跳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手指攥着手机,
指节泛白。是在做饭没听见?还是手机没电了?我安慰自己,又点开微信,
发了条语音:“妈,我下班了,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呀。”等了十分钟,没等到回复。
风越来越凉,关东煮的汤也凉透了,我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似的往上涌。又拨了一遍视频,
这次响了五声后,终于被接通。可屏幕亮起来的瞬间,
我手里的关东煮盒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汤洒了一地。妈妈坐在床边,
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额角裹着一圈厚厚的纱布,纱布边缘还渗着淡淡的血渍,
连带着眼角都肿得老高,原本有神的眼睛此刻半眯着,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妈!
”我声音发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头上怎么了?是不是我爸又打你了?
”屏幕那头的妈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纱布往头发里藏,可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我哭,却还是扯出个笑,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傻孩子,
哭啥呀,没事。看着我泣不成声,妈妈也流泪了,却还是摇着头,伸手想擦我的眼泪,
可指尖只碰到冰冷的屏幕。“妈,”我攥着手机,指节都在抖,你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妈妈沉默了好久,才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委屈,却还在强装轻松:“去了……,
头有点晕,就自己去镇上的医院了。医生看了看,说要缝五针,
我没听清楚他说要去几楼的缝合室,站在原地愣了会儿,
就被医生说了两句……”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可我听得心像被刀子割一样疼。
我能想象出她一个人站在陌生的医院走廊里,头流着血,晕乎乎地找缝合室,
还被医生不耐烦地训斥的样子,不敢跟邻居说,
只能自己咬着牙扛着的样子;能想象出她对着镜子裹纱布时,眼泪掉在纱布上,
却还要强忍着不让我知道的样子。我恨他!我恨我为什么有一个这样的爸!
恨他为什么总是打你!恨我自己没用,不能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妈妈看着我哭,
自己也哭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说:“没事,妈真没事,你别担心,
别影响课程……”风把地上的汤吹得冰凉,就像我此刻的心。我看着屏幕里的妈妈,
看着她肿得老高的眼角,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的恨意和无力感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几乎要把我淹没。“妈,你等着我,”我抹掉眼泪,声音坚定得像在发誓,
“我明天就请假回去,你带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跟他过了!”妈妈愣了一下,
随即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别回来,你好好上班学,妈真的没事……”挂了视频,
我蹲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汤渍,哭得像个孩子。晚风吹得人发冷,
可我心里的火却烧得厉害——我恨那个男人,恨他毁了妈妈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