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外头风大,年纪轻轻要强就穿这么点。”沈鄢往饭桌上放了杯热水,顺势瞥了眼程栖希,忍不住啰嗦。
“还行。”程栖希两手握住杯子,瞬间感到一丝温暖,她碰到凉凉的手背,反过手来暖了暖。
她瞄了眼沈鄢,她高考那阵子,老人家精神奕奕,冒出的几根银发也挡不住一头黑发的风采,如今倒是苍老了许多。
“还行个头。”
刁钻的性格却一如既往,说一句怼一句。
她觉得无以言对,硬生生地咧了下嘴后,看向边上的一扇房门。
那是祁斯齐的房间,半敞着门,她伸着脖子,斜着身子朝里瞧了瞧,一张床,窗边是书桌和书架,阳光照到床脚的一片木质地板上,感觉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她忽然回想起几年前的时候,那时她刚上高一,跟着程文庆去参加一个婚宴。
饱餐一顿后,她便跟着一个女人穿过一条马路,来到了这个地方。
对她而言,无疑是从一个陌生地方到了另一个陌生地方。
两扇房门都紧闭着,是那个女人推开了其中一扇,然后呼唤里头人的名字。
“斯齐。”
话音刚落,窗边座椅上的人转过身来,一副清秀长相,看向房门口,一脸诧异。
她原以为是“思琪”,竟是“斯齐”。
被莫名留下不说,还要跟一个陌生人待一块儿来消磨晚饭前的时光?
“斯齐,来客人了,我先出门一趟,你好好招待一下人家小姑娘。”
随着“砰”的一声,房屋大门紧闭,一切归于沉默,沉默得让人极其的不知所措。
她原地站着不动,环顾四处,只觉无处落脚。
想着快点逃走时,刚刚的房间里传来了动静,里头人走了出来,一件横格T恤加浅色牛仔裤,脚踩着双黑色拖鞋。
“这边坐会儿吧。”他指了面前的湖蓝色小沙发,径直朝房间对面的厨房走去。
沙发与饭桌挨着,可以清楚地看到防蚊罩下的几盘下饭菜。
“你是我姨夫那边的亲戚?”
“……”她顿了一下,缓缓回了一句,“算是吧。”
那个是别人姨夫的人又是她的什么?那些今早在场的人又是什么人?
她什么都不清楚,就连新郎新娘的名字也在宴席结束后忘得一干二净。
她分明就是路边被拉去参加仪式的充数人罢了。
“看样子你应该比我小吧。”祁斯齐站在敞开的冰箱前,往里探着脑袋,在寻找着什么。
“是吗?我今年高一。”
“你喝饮料吗?”
“白开水就行了。”
“我比你大两届,就在镇上的高中读书。”
“我也是!那你岂不是明年就要高考了?”瞬间,仿佛是触发了输出按钮,她的声量也提高了起来。
刚上高一,仿佛有吐不完的苦水。她很好奇高年级学生的学习方式,就是还没有接触过。
“是这样的没错。”
“一定很大压力吧?对了,你想选什么专业?去哪个城市啊?”
“我想去铭湖,至于专业,还要再考虑考虑,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复习。”
话音刚落,一杯水被递了过来,带着片柠檬。
那握着杯子的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仿佛被上帝吻过一般。
“她们都说柠檬水美容美白,比较适合女孩子。”
“哦,谢谢。”她点了点头,接过杯子,手里是温温的。
“无聊的话就看会儿电视吧,我记得这个点有个综艺节目回放,笑点还可以。”
她抿了几口柠檬水,抬眼看到相隔不到两米的老式电视,莫名的有种亲切感。
她们家搬家前的房子里就有一个这样款式的电视,不到一百个台,她是守着电视机长大的,从来都是有什么看什么。
“可是,这样不会影响你学习吧?”
“没事,有时候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时候也挺无聊的。你要是实在无聊的话,我小姨应该很快就回来,也就坐一会儿的时间。”
“好。”她吱了一声,将水放到面前的素色茶几上,只是她搜寻了一番,始终没看见遥控器的影子。
好在老式电视带着开关和调频按钮,她上去操作几步,电视机便有了画面。
“现场联系当事人进行深度采访……”
伴随画面出现的忽的一声简直震耳欲聋,摄人心魂,她弯着腰不停地按着音量键直至耳边无声。
“吓死我了。”她喃喃着,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屏着呼吸,慢慢地往高调至合适的音量。
吱……
承重电视机的木制柜子的柜门抵到了膝盖上,上头带些装饰花纹。
话说,整个屋子都有一种“古董”的气息,忍不住让人徘徊探索。
她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电视机的画面愈加朦胧。
程栖希端坐着,掌心多了些汗,杯子里的水也被喝掉一大半。
“阿婆,你药吃了没?”祁斯齐站在房间门口,他望向玄关处,手里空空。
程栖希愣了几秒,立马收回目光,莫名地有些失落。
“早吃过了。行了,我去倒个垃圾。”沈鄢站在门口玄关处,脖子上加了一层厚围巾,脚上的棉鞋换成一双保暖的黑色皮靴,她把头发稍微打理了一番,就弯腰拎起脚边的垃圾。
老太太在家随心随意,出门的时候还是穿着体面。
因为沈闻琳的事,她一天到晚操碎了心,与好友相聚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这么冷就别下去了吧。”
“不行,我约了人,走几步的距离,待在家里也是无聊。都快老年痴呆了,垃圾拿到楼下都忘了扔。”
“慢点啊。”
目送沈鄢离去,祁斯齐缓缓关上了门。
他盯了饭桌旁的那个背影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说过要给的东西。
他很清楚,那东西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是在程栖希可以离开的那一刻,他莫名地想要挽留。
“你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程栖希很快转过身来,对着他一脸的诧异,仿佛还在高考之前的日子,她总是指着一道又一道的数学题向他求助。
“我忘了是什么东西了,不如陪我聊会儿天吧。”他原地愣了会儿,到了饭桌旁坐下。
“啊?”
“总之,陪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