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上一把火
“他是否能人道,都不影响他收下美人。”
苏宁溪温声解释:“献美和纳美只是一种惯用的外交手段,收下是态度,是否会收用并不重要。”
广白若有所思。
苏宁溪笑问:“若我没猜错,送去的九个美人儿,不是风尘女子,就是各府里的庶女?”
广白先是一怔,随即恍然:“正是,身份最为贵重的是永安侯庶三子的庶西女,年仅十七岁,生母只是个通房。”
高门贵胄府里的庶女,有时与下人奴仆无异。
苏宁溪缓缓抬眸:“如今在这都城中,只有我,既有高门嫡女的贵重身份,又无家族父母庇护,是最适合拿去献美的。”
“再说,他若真瞧不上我,那就依原计划,去五皇子府。”
她安慰似的补上一句:“左右,我们都有退路,去试一试也无妨。”
广白听了这话,出于护卫对危险的本能戒备,下意识想再劝劝,然而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宁姑娘是在第一次落水后主动联络行脚帮的,总把头心疼姑娘自幼在侯府饱受欺辱,被苏韵养得性子胆小又怯懦,才命她潜伏进长宁侯府,成为姑娘的隐卫。
两个月前,她奉姑娘之命出府送消息,不想姑娘竟在她离府之后再次落水,被救回来以后,似乎就变了很多,没有了以往的怯懦软弱。
就像此时此刻,眨着最无辜的眼睛,使着最狠辣的手段,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想到总把头的交待,她低头应下。
苏宁溪看了她一眼,嘴角敛起淡淡笑意:“父亲任外务司使多年,数次署理修缮过东正楼,耕耘颇深,于我而言,东正楼远比五皇子府更稳妥。”
广白细想一下,深以为然,便不再多言。
苏宁溪垂眸:“把王婆子扔进大夫人的卧房,再去林蔓芷的院子放上一把火,她这么想杀我,出府前,总得给她送份礼物以表谢意。”
林蔓芷是大房的嫡长女,王茹的心尖尖。
“这个死老婆子还有两个女儿,该如何处置?”
广白追问。
“王茹不会放过她们的,不必脏了我们的手。”
广白得了准话儿,薅起王婆子的尸体,径首从窗口跳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东正楼。
“主子,五皇子果然命人送来消息,说亥时末,会让长宁侯府二房嫡长子林其南将苏姑娘送来东正楼。”
青槐躬身禀报,话说到最后却略有些不高兴:“五皇子向二房承诺,等您返回大陈,依旧会迎苏姑娘入府,给她侧夫人的份位,允她生育子嗣,保她一世安稳。”
房内,周谨蹲在地上,正拿着一柄小刀行刑,刺客的裤腿卷到膝盖,小腿的皮肉沿着经脉朝两侧割开,将脚筋细细挑出来,汩汩的血迹顿时如泉涌。
只剩半口气的刺客发出微弱的惨叫,混合着咒骂:“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会遭报应的。”
周谨薄唇微勾,从旁边的木盘中拿起一段红绸,给血淋淋的脚筋打了一个精巧的蝴蝶结,嗤笑一声:“千百年来,你们骂奸臣佞臣的说辞,就不能有点新花样儿?”
“你...”破防的刺客一边忍着剧痛,一边气极,咬牙切齿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老子咒你一辈子不能人道,娶得媳妇是你的,儿子是别人的。”
青槐:“......”哇,好歹毒的诅咒。
可惜,自家主子早就被骂出了铜盔铁甲,这点小攻击,这点小咒骂,如同毛毛针,片片不沾身。
周谨低低笑了两声,旋即,刀尖一晃,首戳戳扎进刺客的要害,先一步让他再不能人道。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刺客径首晕了过去。
青槐下意识夹紧双腿,某处有种凉嗖嗖的寒意,忙不迭小声追问:“主子,您真要收下苏姑娘吗?”
主子向来不近女色,连公主也拒之门外,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主子怎么会关注一下名不见经传的小孤女。
周谨徐徐起身,将小刀扔给旁边侍立的禁卫,接过湿帕漫不经心拭着手上的血迹,姿态优雅,从容淡定,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清隽。
他身形颀长挺拔,面容冷峻,眉宇间藏着不为人知的幽暗深邃,宛如矗立在雪山之巅的孤鹰,一身紫色官服将他衬得清冷又禁欲,奈何左眼尾下有一颗小痣,莫名添出几分妖异。
“在后院找个地儿给她住。”
啊,真是要把人留下?
青槐不太情愿,嘟囔:“属下打听到,长宁侯府大房和二房正在争世子之位,苏姑娘愿意来东正楼,是为了助二房在靖王面前立功,她自幼爱慕林其南,两人还有过婚约,连着两次跳湖求死,就是不愿意给五皇子做妾。”
周谨将湿帕丢在一边,一对幽深的眸子裹着刀锋般的冷意,让人心口发凉:“那就让她离主楼远点。”
只是远点?
青槐的眉头不解地轻蹙,一个痴恋他人,不惜两次自戕求死的小孤女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主子花费心思引着五皇子将人送过来。
“她离开长宁侯府后,去二房放把火,尤其是二房嫡女林蔓琪的院子,本官初来乍到,收了他们的人,总得给他们备份薄礼。”
放火?
二房的人得罪主子了?
依主子的手段,真要得罪了他,难道不应该让二房鸡犬不留?
青槐闻言,神色诧异,见自家主子漠然的眼风扫了过来,骤然回神:“是,属下马上去安排。”
说罢,赶紧转身离开。
孤山院里。
苏宁溪沐浴完,随手将浴桶掀翻在地,血迹顷刻被热水冲刷干净,末了,才将守在门口的麦冬叫进来服侍她穿衣。
月白色齐胸长裙,同色半透的披帛,衬得她肌肤白皙若玉,双眸氤氲着浅浅的水意,稚嫩中带着丝恰到好处的娇媚,涂上口脂后,更是平添出几分艳色。
站在铜镜前,望着与上辈子有八分像的身段和脸颊,心情也好了几分。
上辈子,她左侧腰间刺着一颗黑色的骷髅头,阴邪诡谲,而这具身子,却被刺着一朵盛开的菟丝花儿,花瓣被晕染成淡蓝色,妖媚中勾勒出一抹圣洁,我见犹怜。
苏宁溪唇角微勾,摸摸麦冬胖乎乎的小脸,低声哄道:“你先留在府中,我让广白暗中护着你,最多下月底,我就回来接你,要乖,知道吗?”
麦冬呲着大门牙傻乐,边乐边点头,把胸口拍的震天响:“放心吧,姑娘,我就守着孤山院,寸步不出,会乖乖的。”
原主的这个胖丫头,是仅剩的一个从苏家出来的贴身丫头,早年发过两回高热,脑子有些受损,好在够忠心,一心护着原主。
幸好她傻乎乎的,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家姑娘早在第二次落水时就己经香消玉殒。
想到这儿,苏宁溪清澈明净的眸子忽然透出一股阴鸷杀气:“放心,我会让大房和二房鸡犬不留。”
麦冬一听,倒是急了:“姑娘,鸡可以留着炖汤,狗不用留的。”
苏宁溪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眼中杀气顿消。
半盏茶后,收拾妥当的她带着麦冬去了西院,向二房的老爷和夫人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