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铭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男人很高,微微俯身就能将他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是需要钱救亲人,却拉不下脸接受帮助的人?
还是觉得自己的清高比人命更重要的人?”
每一个字都像耳光,狠狠扇在宋年脸上。
他看着裴铭近在咫尺的脸,那上面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仿佛早己看透了他的挣扎和脆弱。
“我可以给你钱,足够让张妈妈痊愈,甚至可以给福利院捐一笔款,让那里的孩子过得好一点。”
裴铭的指尖轻轻划过宋年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条件是,你陪我一年。”
宋年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雨水好像又回来了,从头顶浇下,让他从头冷到脚。
他知道这是交易,是侮辱,是把自己卖掉。
可他别无选择。
“好。”
很久之后,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像一片被风吹断的叶子,“我答应你。”
裴铭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快得让宋年以为是错觉。
“签了这个。”
裴铭递过来一份协议,上面的条款清晰而冰冷,像一份卖身契。
宋年拿起笔,手抖得厉害。
墨迹落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像他心里那个正在腐烂的伤口。
从那天起,宋年住进了裴铭的别墅。
别墅很大,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和裴铭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裴铭给了他一间朝南的卧室,带独立卫浴,比他之前租的小单间好上一百倍。
可宋年却觉得自己像住进了一个华丽的牢笼。
裴铭不常来,来了也只是做那件事。
他很首接,甚至可以说粗暴,从不温柔,也从不说多余的话。
宋年总是闭着眼睛,咬着牙,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任由裴铭予取予求。
完事后,裴铭会去浴室洗澡,然后离开,留下宋年一个人在凌乱的床上,感受着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屈辱。
他会抱着膝盖坐很久,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清洗。
他依然画画,在别墅里一间被改成画室的房间。
裴铭给了他最好的画具,似乎想让他在这里安心“扮演”一个被包养的情人。
可宋年画得越来越少,画笔落在画布上,总是不自觉地勾勒出裴铭的轮廓——他皱着眉看文件的样子,他抽烟时微微眯起的眼睛,他熟睡时难得柔和的侧脸。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
有一次,裴铭深夜回来,带着一身酒气。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首奔主题,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宋年画板上那幅未完成的肖像。
“画我?”
裴铭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
宋年吓了一跳,慌忙用画布盖住:“不是……随便画画。”
裴铭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迷离。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也像你这么大。”
宋年愣住了,没想到裴铭会跟他说这些。
“他留下一个烂摊子,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笑话。”
裴铭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把裴氏稳住。
这十年里,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没相信过一个人。”
宋年沉默地听着,第一次觉得这个冷硬的男人,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孤独。
“你知道吗?”
裴铭转头看他,眼睛里有红血丝,“有时候我觉得,你跟我挺像的。
都把自己藏得很深。”
宋年的心猛地一跳,想说什么,却被裴铭打断:“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裴铭没有碰他,只是让他坐在身边,两个人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没有充斥着欲望和交易的时刻,安静得有些不真实。
从那天起,有些东西好像悄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