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碎瓷景德镇的春天,是从瑶里河畔的湿气里开始的。这湿气浸润着青石板路,
也浸润着“周记瓷坊”窗棂上那层薄薄的灰。周牧之站在拉坯机前,手指悬在半空,
微微颤抖。一团温润的高岭土在转盘中心安静等待着,如同四十八年来每一个清晨。但今天,
他的手指却迟迟没有落下。“爸,直播设备我都调试好了,
您今天做个‘孩儿红’的琵琶瓶怎么样?话题我都想好了,#失传绝技再现江湖#!
”儿子周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股与这间老作坊格格不入的活力。他举着手机,
三脚架上的补光灯将一束刺眼的光打在周牧之脸上,将他眼角的皱纹照得愈发深刻。
周牧之“嗯”了一声,没有回头,手指终于触碰到泥土。那熟悉的冰凉触感,
本该瞬间唤醒他肌肉里沉睡的记忆,但今天,只有一片空白。转盘启动,
泥胚在他掌心缓缓旋转,却像一头不听使唤的野兽,左冲右突。
他试图将它塑造成脑海中那个清秀挺拔的瓶形,手中的泥土却瘫软下去,
最终裂开一道丑陋的缝隙。“哎呦,有点小翻车。”周远举着手机凑近,
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失望,“没事爸,咱们后期可以剪掉。重来一次,
就当是展示工匠的探索精神!”周牧之看着那团失败的泥胚,沉默地关了机器,
拿起一旁的刮刀,准备将它铲入废料桶。“别别别!”周远连忙阻止,
“这‘翻车现场’也是素材,网友爱看这个,真实!”真实?周牧之心里苦笑。
手艺人偶尔失手是真实,但一个做了大半辈子瓷的人,连最基础的瓶型都拉不出来,
这“真实”背后,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恐慌。这种恐慌,始于一个月前。
一位重要的台湾老客商,订制一对仿明宣德的青花龙纹大缸。这是周家的看家本领,
周牧之闭着眼睛都能画出的纹样。但在绘制最后一条升龙的眼睛时,
他的右手毫无征兆地一颤,笔尖的钴料在龙眼眶外划出一道刺眼的蓝线,如同一声惊雷,
劈开了酝酿已久的磅礴气势。整块坯体,瞬间成了废品。客商虽表示理解,
但延期交货的违约金和信誉的损失是实实在在的。更重要的是,那道失控的笔触,
像一道诅咒,烙在了周牧之心上。他从不敢告诉儿子,最近几个月,他的右手会突然麻木,
像不属于自己。在绘制最精细的纹样时,视线会偶尔模糊,
那些熟悉无比的缠枝莲、海水江崖,会扭曲成一片令人心慌的色块。他偷偷去市医院检查过。
神经内科的医生对着片子看了许久,最后说:“周师傅,从片子看,
脑部没有明显的梗死或出血灶。但考虑到您的年龄和职业,这种精细动作的控制障碍,
可能是……‘颈源性脑缺血’的早期表现,简单说,就是常年低头劳作,
颈椎压迫了血管和神经。还有就是,也许存在一些我们仪器暂时查不出的微小病灶。
”医生建议他减少高强度、高精度的劳作,多做颈部康复,并开了些营养神经的药。
“减少劳作?”周牧之当时只觉得荒谬。对于一个靠一双手吃饭的手艺人来说,
这无异于宣判了艺术生命的死刑,只是缓期执行。晚饭时,气氛有些沉闷。
周远兴致勃勃地汇报着本周的直播数据:“爸,
咱们上期那个‘曜变天目盏’复刻过程的视频,播放量破五十万了!
好几个文化类大号都转了。就是……就是评论区有人说,复刻得形似神不似,
少了古瓷那种魂魄。”周牧之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魂魄”二字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他一下。
“他们懂什么?”周远不以为然,“隔着屏幕能看出什么魂魄?咱们流量好就行。爸,
我有个新想法,咱们跟一个汉服品牌搞联名,出系列釉里红马克杯,
肯定爆……”“瓷器不是这么做的。”周牧之放下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那该怎么做?”周远也有些急了,“爸,守着这老作坊,光靠几个老主顾的订单,
我们饿不死,但也活不旺!您看看这条街,还有几家纯手工的瓷坊?都改行做旅游纪念品了!
我也想把这门手艺传下去,但得先活下去,活得好,才能谈传承!”活下去。
周牧之看着儿子年轻而焦灼的脸,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想说的是,
如果做出来的东西自己都看不上,那就算活下去了,传承下去的又是什么?
是一堆没有魂魄的漂亮空壳吗?但他没有力气争论。右手的麻木感再次隐隐传来,
他默然起身,走进了后院的工作间。那里,放着那对失败了的青花龙纹大缸的其中一只。
另一只,因为他的失误,已经永远无法成对。他轻轻抚摸着缸壁上那条刺眼的败笔,
像在抚摸一道自身的伤口。夜色渐深,他没有开灯,就着窗外漏进的月光,
拿起一支勾勒用的毛笔。笔尖悬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缸坯上,试图顺着原来的笔意,
补画那条失败的龙。但手抖得厉害,线条绵软无力,与原有的遒劲笔力格格不入。就在这时,
手机响了。是省非遗保护中心的的老主任打来的。“牧之啊,没打扰你吧?有个事,
下个月在省博物馆有个‘丝路记忆’中亚文物回流展,里面有几件极其珍贵的元代青花瓷,
是国宝级的。组委会想请几位顶尖的修复和临摹专家,为这几件瓷器做一套高仿品,
用于后续的巡回展出。我第一时间就推荐了你,
点名要你负责那件最核心的——‘青花昭君出塞图铺首罐’。”周牧之的心猛地一跳。
元代青花,“昭君出塞图铺首罐”?这是每个青花艺人梦寐以求的终极挑战。“但是,
”老主任语气凝重起来,“这件铺首罐的口沿,有一道惊人的‘冲线’裂纹,
几乎贯穿罐体。组委会希望,仿品不仅能再现其神韵,还能……在仿制过程中,
推演并演示古人如何‘修复’如此重大的损伤。
他们需要一份详细的《仿制及修复推演方案》。”挂掉电话,
周牧之长久地凝视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月光下,这只手曾创造出无数被人称赞的精品,
如今却连一条平稳的直线都难以勾勒。接下这个任务,可能是职业生涯最辉煌的顶点,
也可能是一场身败名裂的公开处刑。但他几乎没有犹豫。他打开工作灯,铺开宣纸。那一刻,
右手的颤抖似乎平息了些许。他需要立刻将脑海中那个罐子的形态、纹饰,
以及那道触目惊心的“冲线”勾勒下来。他知道,这不仅是一项任务,
更是一次对自己的“修复”。他要在模拟修复那道古老裂纹的过程中,
寻找到修复自己失控双手的可能。第二章:重任省非遗保护中心的老主任在电话里的声音,
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牧之,那件‘青花昭君出塞图铺首罐’,是这次回流展的魂。
器型宏大,青花发色浓艳,苏麻离青的晕散效果如同水墨,尤其是‘昭君出塞’的人物画面,
开脸精准,衣袂飘飘,堪称元代人物画青花的绝品。”周牧之握着电话,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书桌的宣纸上,已根据老主任的描述,
潦草地勾勒出一个罐体的雏形,双耳铺首,腹部开阔,正是绘制人物故事画的绝佳载体。
“但是,”老主任话锋一转,语气沉郁下来,“这件国宝,命运多舛。口沿一道‘冲线’,
自上而下,几乎贯穿了昭君的身影。像是……”老主任顿了顿,寻找着恰当的比喻,
“像是一道命运的裂痕,将这位远嫁的佳人,生生劈开。”一道裂痕,贯穿昭君。
周牧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那只仍在细微颤抖的右手。
一道物理的裂痕,一道他手上的裂痕,它们跨越时空,在此刻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组委会的要求很高,”老主任继续说,“不仅要仿其形、色、神,更要推演古人修复之法。
这不是简单的锔钉或金缮,要的是一种……与器物本身气韵相合的‘重生’。牧之,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合适。你需要什么支持,中心全力配合。
”“我需要亲眼见到它。”周牧之的声音有些干涩,“需要它的全部测绘数据和高清影像,
尤其是那道冲线的微观结构。”“没问题。器物目前还在北京进行前期处理,三天后,
所有资料会加密传给你。同时,中心会给你开具特别介绍信,
省内所有相关的博物馆库房、文献资料,都向你开放。”挂断电话,作坊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瑶里河潺潺的水声,永恒不变。周牧之踱步到那只失败的青花龙纹大缸前,
伸出右手,轻轻按在那道失败的笔触上。冰凉的瓷面刺激着皮肤,
那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再次传来,清晰得令人绝望。接下,还是不接?不接,
他依旧是受人尊敬的“周师傅”,可以慢慢在儿子的直播里,
做一些稳妥的、不会出错的器型,守着这间老作坊,直到这双手彻底废掉。无人会责怪他,
毕竟任务如此艰巨。接下,他就要用这双颤抖的手,去挑战职业生涯的巅峰,
去面对全国最顶尖专家的审视。一旦失败,不仅个人声誉扫地,更可能辜负了老主任的信任,
让这件国宝的“重生”之旅蒙上阴影。
的工具——划花用的竹针、吹釉用的竹管、那一排排描画青花的特制毛笔……它们静默无声,
却仿佛都在注视着他。最终,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清水,
缓缓浇在白天那团失败了的泥胚上。泥土遇水,慢慢软化,
重新变成一团可以塑造的、温顺的泥。他深吸一口气,将泥捧起,重重摔打在泥凳上,一遍,
又一遍。空气中弥漫着土腥气,和他的汗味混合在一起。这是一个仪式,
一个决心已定的仪式。他选择将自己也如同这团泥一样,打碎,重塑。
第三章:隔阂周远是闻着味儿找到工作室的。不是土腥味,
是父亲藏在柜子深处那罐顶级滇红的茶香。只有在遇到极其重要的事情,
或需要长时间熬夜工作时,父亲才会泡上这壶茶。“爸,有大事?”周远凑过来,
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又接了大客户的私人订制?这次要复刻什么?
‘九桃瓶’还是‘珐琅彩’?咱们可以做个系列直播,
就叫‘周师傅的秘藏手艺’……”周牧之将一杯橙红透亮的茶汤推到儿子面前,
打断了他的畅想:“省里有个任务,要我仿制一件国宝级的元青花,还要推演修复一道冲线。
”周远愣了几秒,随即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国宝?!元青花?!爸!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这流量……不,这荣誉!咱们得好好策划一下!从你接到任务开始,
全程记录!《大国工匠为国宝续命》,这标题绝对爆!”他兴奋地掏出手机,
就要开始构思脚本。“小远,”周牧之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块冰,瞬间冻住了周远的热情,
“这个任务,不能直播。”“为什么?”周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爸,
你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吗?这不光是咱们周记瓷坊的机会,
也是让更多人关注传统文化的机会啊!”“因为我没有把握。”周牧之抬起头,
直视着儿子的眼睛,第一次坦诚了自己的困境,“我的手,出了问题。画那条龙的时候,
就是它抖了一下。我连一道平稳的线都未必能画好,怎么去仿制元青花的笔意?
怎么去面对全国观众的审视?”周远脸上的兴奋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手……手怎么了?去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看了。说是劳损,压迫了神经。需要休养。”周牧之简化了医生的诊断,
他不想引起儿子更多的担心,或者说,他不想暴露自己更多的脆弱。“那就休养啊!
”周远急了,“这个任务这么难,正好推掉!咱们现在直播数据挺好的,稳扎稳打,
一样能把生意做好……”“推不掉。”周牧之摇头,“这不是生意。这是……责任。
”“责任?”周远的声音拔高了,“对谁的责任?对那件破罐子的责任?
还是对那些看不见的专家的责任?爸,我们的责任是先把自己活好!你明明手不舒服,
还要去硬扛,万一……万一搞砸了,不是更丢人吗?”“所以不能直播。
”周牧之的语气斩钉截铁,“搞砸了,丢的是我周牧之的人,不能连累周记瓷坊,
更不能让这件国宝因为我的失败而蒙尘。”“在你眼里,我就只会考虑流量,考虑丢不丢人,
是吗?”周远的眼圈微微发红,“我是你儿子!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不想看你承担这么大的压力!我们明明可以换一种更轻松的方式活下去!”“瓷器,
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周牧之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从练泥、拉坯,到画青花、入窑,每一道工序,都是在跟不确定性搏斗。你想要的轻松,
做不出有魂魄的东西。”谈话再次不欢而散。周远摔门而去,
留下周牧之独自对着那壶渐渐冷掉的茶。父子之间,那层关于爱与关心的厚厚壁垒,
再次将两人隔开。一个在壁垒的这边,背负着技艺和传统的重量,
步履维艰;一个在壁垒的那边,举着名为“现实”的火把,试图照亮一条他认为更便捷的路。
第四章:古法上接下来的几天,加密资料传到了周牧之的电脑里。
当他点开那张“青花昭君出塞图铺首罐”的高清图片时,呼吸为之一窒。太美了。
即便隔着屏幕,即便口沿那道狰狞的冲线破坏了画面的完整,但那雄浑的器型,
浓艳如蓝宝石般的青花发色,以及画面上昭君怀抱琵琶、回首凝望的哀婉与决绝,
都带着一股穿越时空的磅礴力量,扑面而来。那不仅是技艺,
那是画师将自身的情感与时代的悲怆,都融入了笔端。而那道冲线,恰恰划过昭君的腰际,
仿佛要将她最后的回望也一并斩断。周牧之久久凝视着画面,
右手无意识地在膝盖上临摹着线条。颤抖依然存在,
但当他全身心沉浸在这件器物的气韵中时,那颤抖似乎被一种更强大的意念暂时压制了。
仿制,首先要解构。胎土、釉料、青花料、绘制技法、烧成工艺……每一环都是难关。
他首先想到的是修复。推演古人的修复方法,这是任务的核心,也是他目前手疾状态下,
可能找到的唯一突破口。他锁上工作室的门,开始查阅古籍和拜访仍在世的老师傅。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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