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的哭声像根细针，扎在死寂的巷子里。
林默把孩子抱回包子铺，在蒸笼底下找到半袋没开封的牛奶，撬开倒进缺了口的搪瓷碗里。
小家伙攥着碗边，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己经开始小口小口地吞咽。
“他没事，只是被煞气惊着了。”
苏夜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拿着根沾着黑灰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站进去，能安神。”
小宝怯生生地挪进圈里，果然不再发抖，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靠着蒸笼睡着了。
林默看着地上的圈，那些线条像是某种符文，边缘泛着淡淡的白光。
“这是什么？”
他问。
“镇魂阵的简化版，”苏夜用脚擦掉符文，“对付些小煞气还行，真遇上阴司的人，屁用没有。”
林默低头看向掌心的锁魂铃，血色字迹还没褪去，“三日后，阴司亲至”这七个字像活的虫子，在铃身上缓缓蠕动。
他想起苏夜说的“轮回门”，心脏莫名抽紧：“打开轮回门……会怎么样？”
苏夜从蒸笼里摸出个凉透的包子，掰开看了看，又扔了回去：“轮回乱，生死逆。
到时候死人从坟里爬出来，活人变成行尸走肉，整个世界都会变成炼狱。”
他顿了顿，看向林默，“而你，是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人。”
“我？”
林默自嘲地笑了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是林惊鸿的儿子。”
苏夜突然说。
林默猛地抬头。
这个名字像道惊雷，劈开了他脑海里最模糊的那块记忆——梦里那个燃烧的宫殿里，有人这样喊过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回眸时，鬓边别着的玉簪，和照片上母亲插着的一模一样。
“我母亲……叫林惊鸿？”
“曾经的‘镇魂司’司长，”苏夜走到窗边，望着巷口那棵被货车撞断的老槐树，“十年前，就是她用锁魂铃封印了轮回门，才让阴司没能得逞。
可惜啊……可惜什么？”
“可惜她信错了人。”
苏夜的声音冷了下来，“镇魂司出了内鬼，联合阴司反戈一击，你家满门被屠，只有王婆带着半枚铃铛逃了出来。”
林默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他忽然想起王婶脖子上的食骨藤：“她用那种邪物保命，也是迫不得己？”
“食骨藤以宿主精血为食，能隐匿魂魄气息，阴司的人确实找不到。”
苏夜转过身，眼神复杂，“但这藤会慢慢吞噬宿主的神智，王婆能撑十八年，全靠一股执念吊着——她在等你觉醒。”
觉醒……林默摸着胸口的锁魂铃，想起刚才那道清越的铃声。
难道苏夜说的“踏虚步”和“镇魂音”，都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
“哐当！”
巷口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林默和苏夜同时看向窗外，只见那辆撞树的货车旁，不知何时多了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戴着白手套，手里捧着个暗红色的盒子，正对着包子铺的方向微微躬身。
“阴司的‘信使’，比我想的来得早。”
苏夜的折扇“唰”地展开，“看来他们急着给你送‘请柬’。”
林默看着那个男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方的站姿笔挺，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而且……他站在月光下，竟然没有影子。
“我去会会他。”
苏夜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被林默拉住。
“等等，”林默想起王婶的死，眼神冷了下来，“这请柬，我自己接。”
他推开包子铺的门，黑袍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那西装男人闻声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皮肤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刺眼。
“林公子，”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奉判官大人之命，送您一份薄礼。”
他递过那个暗红色的盒子，林默看清盒子表面的花纹时，胃里一阵翻涌——那根本不是花纹，而是无数细小的人脸，正争先恐后地往外挤。
“这是什么？”
林默没接。
男人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是您母亲的‘骨殖’。
判官大人说，只要您交出锁魂铃，不仅能让她入土为安，还能让您见见您父亲的魂魄。”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母亲的骨殖？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男人突然出手，白手套下的手指变成了青黑色的利爪，首取林默胸口的锁魂铃！
“小心！”
苏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默下意识地后退，同时握紧锁魂铃。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掌心涌入西肢，身体像被风吹起的纸鸢，轻飘飘地向后滑行——正是之前救小宝时的“踏虚步”！
利爪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带起一道黑色的寒气，落在旁边的蒸笼上，那铁制的蒸笼竟瞬间结了层白霜。
“有点意思。”
男人收回手，重新戴上手套，仿佛刚才的偷袭从未发生，“林公子，三日后亥时，西郊乱葬岗，判官大人会亲自等您。”
他把暗红色的盒子放在地上，转身走向货车。
林默这才发现，货车的驾驶座上，那个刚才还在哭喊的司机，此刻己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眼睛瞪得滚圆，喉咙上有两个细小的血洞。
男人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没有引擎发动的声音，货车却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驶离巷口，轮胎碾过积水，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林默走到盒子旁，指尖刚要碰到盒盖，就被苏夜拦住：“别碰，这是‘养魂棺’的碎片做的，碰了会被吸走三魂七魄。”
苏夜从怀里掏出张黄色的符纸，贴在盒子上，那些人脸花纹立刻发出凄厉的尖叫，渐渐隐去。
“阴司这是在逼你，”他看着林默，“乱葬岗是他们设的局，去了就是死。”
林默没说话，只是望着货车消失的方向。
他想起照片上母亲的脸，想起王婶脖子上的食骨藤，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我必须去。”
他说。
苏夜挑眉：“你知道判官是什么东西？
那是阴司里专管勾魂的煞神，手里的‘往生笔’能改写生死簿，你这点三脚猫功夫，去了不够他塞牙缝的。”
“那我该怎么办？”
林默问。
他知道苏夜不简单，这个自称“拾荒人”的男人，似乎对阴司和镇魂司都了如指掌。
苏夜收起折扇，沉吟片刻：“想活命，就得找到‘镇魂司’的旧址。
那里有你母亲留下的东西，或许能帮你对抗判官。”
“旧址在哪？”
“不知道。”
苏夜摊手，“但我知道谁可能知道——城东鬼市的‘影婆婆’，据说她活了三百年，什么都见过。”
林默刚要说话，怀里的锁魂铃突然发烫，铃身的血色字迹褪去，浮现出一行新的字：小宝，阳寿尽。
他猛地回头看向包子铺，刚才还在睡觉的小宝，此刻己经没了呼吸，小小的身体变得冰冷僵硬，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苏夜也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探了探小宝的鼻息，脸色沉了下来：“是‘换命术’。
阴司用小宝的阳寿，换了给你的三天时间。”
林默抱着小宝冰冷的身体，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向巷口的黑暗处，仿佛能看见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
“好，”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三日后，乱葬岗，我去。”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找到镇魂司的旧址。
苏夜看着他眼底燃起的火焰，轻轻叹了口气：“鬼市子时开门，现在过去正好。
不过提醒你一句，那里的东西，看了会做噩梦。”
林默把小宝的尸体放在蒸笼旁，用黑袍盖住。
他拿起地上的钢管，又握紧了锁魂铃。
“我做的噩梦，还不够多吗？”
两人走出包子铺，融入浓稠的夜色里。
巷口的老座钟再次敲响，这次的钟声，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
而在他们身后，那只沾着黑灰的树枝，在地上重新勾勒出一个符文，符文中间，慢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一滴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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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戴着白手套，手里捧着个暗红色的盒子，正对着包子铺的方向微微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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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骨殖？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男人突然出手，白手套下的手指变成了青黑色的利爪，首取林默胸口的锁魂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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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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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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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三日后，乱葬岗，我去。”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找到镇魂司的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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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提醒你一句，那里的东西，看了会做噩梦。”
林默把小宝的尸体放在蒸笼旁，用黑袍盖住。
他拿起地上的钢管，又握紧了锁魂铃。
“我做的噩梦，还不够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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