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家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女儿月月蔫蔫地躺在沙发上,小脸烧得通红。
保姆李嫂正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她。“月月乖,喝了药病就好了。”李嫂的声音很温柔,
像淬了蜜。我走过去,想摸摸女儿的额头。一股甜腻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甜的?
我脚步一顿。医生开的中药苦得能齁死人,怎么会是甜的?我一把夺过李嫂手里的碗。
凑到鼻尖闻了闻。浓郁的甜味,带着一股焦糖香。这不是药。这是糖水!
我的血在那一瞬间冲上了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李嫂!这是什么!
”我的声音在发抖。李嫂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太太,是药啊。
我怕孩子嫌苦,特意加了点糖。”加了点糖?这根本就是一碗浓糖水!我气得浑身发抖,
端起碗就要往地上砸。可我看到了女儿。月月正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依赖和不安。她才三岁,高烧三天了。医生嘱咐,药必须按时按量喝,
一点都不能含糊。我强压下滔天的怒火,声音冷得像冰:“药呢?医生开的药在哪里?
”李嫂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药……药我收起来了。”“拿出来!
”我的丈夫周明正好从书房出来,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皱起了眉头。“陈澜,
你又在发什么疯?李嫂照顾月月尽心尽力,你别总挑刺。”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地给我女儿灌糖水,耽误她治病吗?我气得笑出了声:“周明,你过来闻闻,
这是药吗?”周明不耐烦地走过来,在我递过去的碗边扇了扇风:“不就是加了点糖,
孩子不爱喝药,加糖不是很正常吗?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他轻描淡写的话,
像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正常?我指着碗,一字一句地问他:“你见过哪个医生开的药,
是这个颜色,这个味道的?这里面除了糖,根本没有药!”李嫂立刻挤出几滴眼泪,
委屈地哭诉:“先生,太太误会我了。我真的是看小小姐喝药太痛苦,才想了这个办法。
药粉我都好好收着呢,想着等她喝完糖水再哄她喝药。”她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演得跟真的一样。周明立刻就信了,他拍了拍李嫂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他转向我,
脸色沉了下来。“陈澜,你能不能别这么神经质?李嫂一片好心,
你看看你把人吓成什么样了!”“月月生病,你着急我理解,但你不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荒唐又可笑。我的丈夫,不相信我,
却相信一个只来了三个月的保姆。我懒得再跟他们争辩。事实会说明一切。
我冷冷地看着李嫂:“你说药粉收起来了,在哪里?拿出来给我看。”李嫂的脸色白了白,
她转身走进厨房,磨磨蹭蹭地在柜子里翻找。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拿着一个空空的药包走出来,眼泪掉得更凶了。“太太,对不起……我刚才倒糖的时候,
不小心把药粉……洒在地上了,已经扫掉了。”扫掉了?真是天衣无缝的借口。
周明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洒了就再配一副。陈澜,你也别抓着不放了,
李嫂也不是故意的。”我死死地盯着李嫂。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我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得意。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回了房间。周明以为我妥协了,松了口气,还在外面劝李嫂别往心里去。
我关上门,反锁。然后,我径直走向了阳台。阳台上放着几个准备扔掉的纸箱,
是李嫂平时攒的废品。我一个一个地翻开。终于,在最底下的一个零食箱里,
我摸到了一个塑料袋。袋子沉甸甸的。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袋白砂糖。
而在白砂糖的旁边,静静地躺着三包未开封的中药。那正是医生给月月开的,三天剂量的药。
一包都没动过。2我拿着那袋糖和三包药,像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刺骨的寒意。李嫂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孩子不爱喝药?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我女儿虽然娇气,但生病的时候很乖,再苦的药哄一哄也能喝下去。
李嫂来了三个月,不可能不知道。她故意把药换成糖水,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敢往下想。
周明还在客厅里安慰李嫂,声音温和。“李嫂,你别往心里去,陈澜就是太紧张孩子了,
她没有恶意的。”“我知道的,先生。是我不好,没把药放好。”李嫂的声音带着哭腔,
听起来无比真诚。我握紧了手里的证据,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没有恶意?
一个用糖水代替救命药的人,会没有恶意?我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客厅里,
周明和李嫂同时看向我。我没有看周明,目光直直地射向李嫂。
我把手里的塑料袋举到她面前,声音平静得可怕。“李嫂,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李嫂看到袋子里的东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明也愣住了,他看看袋子,又看看李嫂,
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嫂,药怎么会在这里?
”李嫂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要站不住了。她求助似的看向周明,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我……我……”她“我”了半天,
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冷笑一声,替她说了出来。“你什么?你是想说,
你把药藏在这里,是准备等月月病好了再给她喝吗?”“还是说,你觉得白砂糖也能治病?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李嫂和周明的脸上。周明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猛地转向李嫂,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李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月月才三岁!她发着高烧!你知不知道耽误治疗会有什么后果!
”面对周明的质问,李嫂反而镇定了下来。她擦干眼泪,挺直了腰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先生,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月月好!”“为了她好?”我简直要被她这套歪理气笑了,
“给她灌糖水,耽误她吃药,就是为了她好?”“是药三分毒!”李嫂的声音突然拔高,
带着一种狂热的偏执,“小孩子身体嫩,怎么能随便吃那些苦药汤子!把身体都吃坏了!
糖水是甜的,月月喜欢喝,喝了心情好,病自然也就好得快了!”这套荒谬绝伦的理论,
让我和周明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愚昧无知的逻辑?
周明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你……你这是歪理!是害人!”“我没有害人!
”李嫂激动地反驳,“我带过的孩子多了去了,都是这么带的,个个都白白胖胖,
比谁都健康!只有你们这些城里人,才天天把医院当家,把药当饭吃!”她的脸上,
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充满了“你们不懂”的优越感。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不能再留下了。她不是坏,她是蠢,是愚昧到了骨子里的偏执。
这种人,比单纯的坏人更可怕。“你走吧。”我冷冷地开口,“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我家。
”李嫂愣住了,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周明也有些犹豫:“陈澜,要不……报警吧?
她这算是……”“不用了。”我打断他,“我不想再看到她,一秒钟都不想。
”跟这种人纠缠,只会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我只想让她立刻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李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再多说什么。她怨毒地瞪了我一眼,
转身回了她的房间。周明一脸愧疚地走到我身边:“老婆,对不起,
是我……是我没搞清楚状况。”我没有理他。我现在没心情处理他的道歉。我走到沙发边,
抱起昏昏沉沉的女儿,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
都是我的错。是我引狼入室,是我没有早点发现。如果月月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李嫂很快就收拾好了她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临走前,她站在门口,
回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她说:“太太,你会后悔的。”我抱着女儿,冷漠地看着她,
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我最后悔的,就是雇了你。李嫂拖着箱子走了。家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周明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想帮忙,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立刻找出药,兑了温水,
一点一点地喂给月月。看着女儿皱着小脸把苦涩的药汁咽下去,我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了一些。
周明想去把李嫂丢下的垃圾扔掉。那是她房间里清出来的一小袋东西。“等等。
”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我走过去,打开了那个黑色的垃圾袋。里面是一些废纸,
零食包装袋,还有一个用旧了的布钱包。我捏了捏那个钱包,感觉里面硬硬的。打开一看,
除了几张零钱,还有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是一个小小的,已经氧化发黑的银质长命锁。
锁上刻着精致的莲花纹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不是月月的。
月月的长命锁是我亲自在庙里求的,是一个胖乎乎的金锁。那这个银锁,是谁的?
3这个小小的银锁,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它不属于李嫂,她一个农村来的中年妇女,
不会有这么精致考究的东西。它更不属于我们家。我把它捡起来,放在手心。锁的背面,
刻着两个已经模糊不清的字。我仔细辨认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是一个“安”字,
另一个字已经完全磨损了。“安安”?还是“平安”?周明也凑过来看,
一脸不解:“这是什么?李嫂落下的?”“可能吧。”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把银锁收进了口袋。直觉告诉我,这个锁,或许是解开李嫂怪异行为的钥匙。
一个因为愚昧而用糖水代替药的保姆,身上却带着一个不属于她的、价值不菲的旧银锁。
这本身就很矛盾。送走李嫂的第二天,月月的烧总算退了。看着女儿恢复了活力的笑脸,
我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周明这几天表现得格外殷勤,鞍前马后,对我言听计从。
我知道他是心虚,是愧疚。但我心里那根刺,并没有因为他的讨好而消失。我无法忘记,
在我最需要他信任的时候,他选择了相信一个外人。这天晚上,等月月睡着后,
我拿出了那个银锁。周明看到它,又露出了那种“你怎么还在纠结”的表情。“老婆,
人都走了,这东西扔了算了,看着也晦气。”我摩挲着银锁上冰凉的纹路,没有理会他。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老银锁”、“莲花纹样”的信息。相关的信息很多,
但都太宽泛了。这种款式的银锁,在几十年前的富裕人家很常见,根本无从查起。
周明见我一脸严肃,也收起了不耐烦。他坐到我身边,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
那个李嫂有问题?”我看了他一眼,反问:“你觉得她没问题?”周明语塞。
他叹了口气:“我是说,她可能不只是愚昧那么简单。你说,她会不会是故意想害月月?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无数次。但动机呢?我们家和她无冤无仇,甚至待她不薄,
她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我想搞清楚。”周明沉默了一会儿,
说:“我帮你查。当初请她是通过一个家政公司,我去公司问问她的底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和稀泥。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第二天,
周明去了家政公司。我则带着那个银锁,去了一家相熟的老银匠铺子。老师傅戴着老花镜,
把银锁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姑娘,你这个锁,年头不短了,至少有三四十年了。
”“这手艺,是南方那边的,我们北方少见。你看这莲花雕的,活灵活现,
当年肯定是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南方?李嫂的口音,确实是偏南方的。“师傅,
您能看看这后面刻的字吗?”老师傅又对着光看了半天,摇了摇头:“磨得太厉害了,
只能看出一个‘安’字。不过……”他顿了顿,指着锁扣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里,
有个很小的印记,像是个‘林’字。”林?是工匠的名字,还是什么特殊的标记?
我心里记下了这个线索。晚上,周明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怎么了?”我心里一沉。
“那个家政公司,有问题。”周明的声音很低沉,“李嫂的身份信息,是假的。”“什么?
”我惊得站了起来。“我今天去了,他们一开始还推三阻四,说客户信息保密。
我威胁要报警,他们才慌了,把李嫂的档案拿了出来。”“档案上写的名字叫李秀梅,
身份证地址是邻省的一个山村。但我托那边的朋友一查,村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一个用假身份的保姆。一个偏执地相信“糖水治病”的女人。
一个身上带着神秘银锁的陌生人。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我到底请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到我家里来?如果我没有及时发现,我的月月会怎么样?
我不敢想。“那个家政公司呢?”我追问。“我已经报警了,他们提供虚假信息,必须负责。
”周明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一片冰冷,“老婆,对不起,这次真的是我的疏忽。
”我抽回手,摇了摇头。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晚了。我脑子里乱成一团。
李嫂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为什么要用假身份?她接近我们家,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个银锁,
那个“安”字,那个“林”字标记,又代表着什么?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女声。“请问,
是陈澜女士吗?”“我是。”“我姓王,是你家以前的邻居。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
是关于……你家那个保姆的。”我的心猛地一跳。我们搬家已经快一年了,
以前的邻居怎么会突然联系我?还是为了李嫂?“王阿姨?您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她用一种极为缓慢而沉重的语气,
说了一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情。“那个李嫂,我好像……以前见过。”“大概二十多年前,
她也住在我们这个小区,不过没多久就搬走了。”“她那时候,也有一个女儿,
跟你的月月差不多大,长得像个瓷娃娃,特别可爱。”“后来……那孩子好像是生了重病,
没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孩子走的时候,
脖子上就戴着一个跟你捡到的一模一样的……莲花银锁。”4王阿姨的话,像一道惊雷,
在我脑子里炸开。
二十多年前……一个生了重病没了的女儿……一个一模一样的莲花银锁……所有的线索,
瞬间串联了起来。我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王阿姨,您……您确定吗?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确定。”王阿姨的语气非常肯定,“当年那件事闹得挺大的,
我们老邻居都记得。那个女人,就叫林慧安,她男人姓李,所以大家都叫她李嫂。”林慧安!
银锁上的“林”字印记,和那个模糊的“安”字!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那……那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我颤抖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作孽啊……那孩子本来只是普通的肺炎,送到医院好好治,
肯定能好的。”“可她妈,就是那个林慧安,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非说医院的药有毒,
会伤了孩子的根基。”“她偷偷把医生开的药全扔了,天天给孩子灌什么‘神仙水’,
其实就是花大价钱买来的符水和糖水。”“孩子被耽误了,肺炎拖成了重症,
最后……没救回来。”“她男人为了这事跟她离了婚,她也疯疯癫癫的,没多久就搬走了,
再也没见过。”王阿姨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李嫂不是愚昧,她是在重复。她在我的女儿身上,
重复她二十多年前亲手造成的悲剧!她不是想害月月,她是想用她那套扭曲、病态的方式,
“拯救”月月。就像她当年“拯救”她自己的女儿一样。这种认知,
比发现她是个单纯的坏人,更让我感到恐惧和恶心。这是一个活在自己臆想世界里的疯子!
挂掉电话,我瘫坐在沙发上,浑身都在发冷。周明被我的脸色吓坏了,急忙扶住我:“老婆,
你怎么了?谁的电话?”我抬起头,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周明,
我们差点……我们差点就害死了月月。”我把王阿姨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周明。
他听完后,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一拳狠狠地砸在墙上,
手背上瞬间见了血。“畜生!她就是个畜生!”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恐惧过后,是滔天的愤怒。愤怒过后,是无尽的后怕。如果我没有对那碗糖水产生怀疑。
如果我信了周明的话,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如果我没有发现那三包被藏起来的药。
后果……不堪设想。月月会被这个疯子用糖水,一步步拖向死亡的深渊。而我们,
作为她的父母,会成为帮凶。“我要杀了她!”周明咬牙切齿地说,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我叫住他,“你现在去哪里找她?她用的是假身份,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周明痛苦地抱着头,“我一想到月月喝了三天的糖水,
我就……我就想死!”“算了?”我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毁了她自己的女儿,现在又想来毁了我的。我绝不会放过她。我擦干眼泪,
脑子在飞速运转。李嫂,或者说林慧安,她一定还会再出现。一个偏执到这种地步的人,
不会轻易放弃。她这次失手,只会觉得是我们“执迷不悟”,
她一定还会想办法继续她的“拯救”。她会去哪里?她会用什么方式再出现?
家政公司那条线是断了。她会换一个身份,换一个家政公司,
去寻找下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孩子。这是一个连环的、病态的作案模式!不行,
我不能让她再去害别人!我必须找到她!“周明,你听我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冲动,是找到她,然后把她送进她该去的地方。”“怎么找?
”“她用假身份,说明她在躲着什么。她在躲什么?躲她失败的过去,躲她丈夫的指责,
躲法律的制裁。”“她这种人,一定有一个精神寄托,
一个让她坚信自己‘糖水疗法’是正确的地方。”我想起了王阿姨说的,
林慧安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二十多年前就有这种东西,现在只会更多。
那些打着“自然疗法”、“心灵疗愈”旗号,骗人钱财、害人性命的伪科学组织!林慧安,
很可能就是其中一员,而且是深信不疑的信徒。“去查。”我看着周明,目光坚定,
“去查所有类似的组织,尤其是那种专门针对中老年妇女的。林慧安要换新身份,
要找新工作,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周明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敬畏和信服。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我以为又是陌生号码,
拿起来一看,瞳孔却猛地一缩。来电显示是——我婆婆。
自从上次因为带孩子的方式大吵一架后,我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联系了。
她现在打电话来做什么?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
传来婆婆一贯强势又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陈澜啊,我跟你说个事。
我给月月找了个新保姆,人特别好,有经验,信得过。”“是我一个老姐妹介绍的,
知根知底。她明天就过去,你把那个不靠谱的李嫂辞了吧。”我的血液,在这一刻,
彻底凝固了。5婆婆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新保姆?老姐妹介绍的?
知根知底?这些话,每一个字都透着诡异。李嫂刚刚被我赶走,婆婆的消息怎么会这么滞后?
而且,她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给我安排一个新的保姆?“妈,李嫂已经走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走了?走了好啊!我早就说那种小地方来的人不靠谱,
你非不听。”婆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我早料到”的得意。“我给你找的这个姓王,王姐,
人特别实在,信佛,心善。最重要的是,她特别会调理小孩子的身体,
保证把我们月月养得白白胖胖的。”信佛?心善?会调理身体?这些标签,
像警报一样在我脑子里尖叫。我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妈,
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王姐的?”“哎呀,你问那么清楚干嘛。”婆婆有些不耐烦,
“就是一个养生堂里认识的,我们经常一起听健康讲座。人家老师都说了,现在的小孩子,
就是西药吃多了,体质才越来越差。要靠食疗,靠调理。”养生堂!健康讲座!
我感觉自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几乎要窒息。就是它!林慧安的精神寄托,
那个让她坚信自己歪理邪说的老巢!而我的婆婆,竟然也是其中一员!“那个养生堂,
叫什么名字?”我的声音干涩。“叫什么‘本源堂’,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挺好的,
里面的老师都很有学问。”婆婆随口说道,“行了,不跟你多说了,王姐明天上午就到,
你准备一下。”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周明看我脸色不对,急忙问:“怎么了?我妈说什么了?”我抬起头,
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妈,给月月找了个新保姆。从一个叫‘本源堂’的养生堂里找的。
”周明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没了。他不是傻子。到了这个时候,
他已经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李嫂林慧安是“本源堂”的信徒。
我婆婆也是“本源堂”的客户。李嫂之所以能进入我们家,根本不是通过什么家政公司。
是婆婆介绍的!她从一开始,就是婆婆安插进来的!
“不可能……我妈她……她怎么会……”周明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当然不会想害月月。”我冷冷地看着他,“她只是和你一样蠢!
她被那个什么‘本源堂’洗了脑,真心实意地认为,林慧安的‘糖水疗法’是在救她的孙女!
”怪不得。怪不得李嫂敢那么有恃无恐。怪不得她被我揭穿后,还敢说我会后悔。
因为她的背后,站着我的婆婆!她笃定,有婆婆撑腰,我奈何不了她。
周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靠在墙上,身体缓缓滑落。这个家里,除了我,全都是帮凶。
一个是识人不清、盲目信任的丈夫。一个是愚昧无知、引狼入室的婆婆。他们联手,
差点将我的女儿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看着他绝望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同情,
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危机。
那个所谓的“王姐”,明天就要上门了。她会是林慧安吗?换了个姓,换了个身份,
卷土重来?很有可能。一个偏执的疯子,一个被洗脑的婆婆,她们凑在一起,
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周明,站起来。”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明天,那个‘王姐’会来。我们不能让她进这个家门,更不能让她接触到月月。
”“我……我知道。”“不,你不知道。”我打断他,“我们不能只是简单地把她赶走。
林慧安和她背后的‘本源堂’,就像一颗毒瘤。今天我们赶走一个‘王姐’,
明天她们还会派‘张姐’、‘刘姐’来。”“我们必须,把这颗毒瘤连根拔起!
”我的脑子里,一个大胆的计划正在飞速成型。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我要让林慧安,
和她背后的那个“本源堂”,为她们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明天,你照常去上班。
”我看着周明,命令道,“家里的一切,交给我。”周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看到我眼神里的决绝,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一夜,我抱着月月,一夜无眠。
我感受着女儿平稳的呼吸和温热的身体,心中那份后怕,才逐渐被一种冷静的愤怒所取代。
第二天上午九点。门铃准时响了。我通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朴素,
脸上带着拘谨而讨好的笑容。不是林慧安。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我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我猜错了?我打开门,那个女人立刻热情地打招呼:“是陈老师吧?我是王姐,
张姐我婆婆介绍我来的。”我点点头,让她进了门。她一进屋,就熟练地换上鞋套,
目光在屋里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沙发上玩玩具的月月身上。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种光芒,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哎呀,这就是小月月吧?长得真俊!”她走过去,
就想伸手去摸月月的脸。“别碰她!”我厉声喝止。王姐的手僵在半空中,
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孩子怕生。”我面无表情地解释。“是是是,应该的。
”她连忙点头,但眼神依旧黏在月月身上。我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对面,
开门见山地问:“王姐,听我婆婆说,你很会调理孩子的身体?”一提到这个,
王姐立刻来了精神。“是啊是啊,”她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现在的孩子,体质都虚,
就是医院那些虎狼药给害的。我们‘本源堂’的老师说了,孩子的病,得靠养,不能靠治。
”又是“本源堂”。“那具体怎么养呢?”我故作好奇地追问。“食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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