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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陆离的世界》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赵麟埃蒙,讲述了在一片广袤无垠、宛如绿色海洋般的森林中,矗立着一棵棵粗壮得令人惊叹不己的大树。它们高大而雄伟,仿佛首插云霄,茂密的枝叶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华盖。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如同金色的丝线般斑驳地映照在地面上。就在这片由无数巨树所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森林深处,静静地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类身影。这个人便是赵麟。他紧闭双眼,眉头微皱,似乎正沉浸在一场痛苦的梦境之中。“M 的,头好痛啊……”伴随...
第一章 梆子响,鬼叩门李豪的喉结在结痂的脖颈上滚了滚,
把最后半块霉味发苦的压缩饼干塞进薛婷手里。女人指尖缠着浸血的布条,
却先掰了半块递回来,眼底的红血丝比灰界飘来的赤雾更浓。堡垒西墙的裂缝又宽了指节,
昨夜从那里钻进来的“戏傀儡”还挂在城垛上,褪色的戏服被风扯得猎猎响,
脸上用油彩画的生角脸谱,左眼珠早被啄成了黑洞。“该你了。
”林强把磨秃的枣木梆子塞进他掌心,
女王燕正蹲在旁边给生锈的砍刀缠红绸——那是从灰界捡来的旧戏服拆的,
据说沾了唱旦角的人的血,能挡灰雾里的邪祟。李豪没接梆子,先摸了摸胸口。
隔着破洞的衬衫,能摸到皮肉下微微震动的“舞台”,像有群人在里面踮着脚喘气。
昨晚杀戏傀儡时,体内那阵掌声快把他肋骨震碎,现在却静得发慌,
只有个模糊的声音在催:唱,唱《挑滑车》里的高宠,要够疯,够恨。薛婷突然拽住他手腕。
她刚咬开饼干袋的牙印还在唇上,声音压得极低:“别唱高宠,
昨晚你唱到‘力竭马疲身战死’,体内观众的期待值掉了两成——他们不爱看输。
”李豪没说话。他见过期待值掉光的人,是三个月前的赵老班主。
老头唱《霸王别姬》时没压好情绪,最后自刎的身段软了半分,体内舞台突然没了声,
下一秒人就像被抽走骨头似的塌下去,皮肤里钻出无数细小红线,转眼就成了个空壳子,
风一吹就散成灰。梆子声先响了。不是李豪敲的,是从堡垒外的雾里来的。节奏慢得诡异,
一下,又一下,像有人蹲在坟头敲棺木。城垛上的戏傀儡突然动了,
空洞的眼窝对着李豪的方向,僵直的手指抠着砖缝,
嘴里嗬嗬地冒白气——那是灰界的“观众”在催场,催他接这出“戏”。薛婷的刀先出鞘,
红绸在风里飘成一团火。李豪终于握紧梆子,抵在城垛上敲了第一下。体内的舞台瞬间活了,
细碎的议论声涌上来:“是老生的调?”“不对,他要改《伐子都》!
” 他张口时喉咙像被砂纸磨,
却硬是把《伐子都》里“乱箭攒身”的唱段吼了出来——不是原词,是昨晚和薛婷商量好的,
把“兵戈”改成“灰雾”,把“沙场”改成“堡垒”,得让体内的观众看见“真实”,
又得让他们觉得“新鲜”。唱到“肝肠寸断”时,他看见雾里钻出来三个影子。不是戏傀儡,
是穿着灰布短打的人,脸上没画油彩,却都睁着三双眼——第三只眼在眉心,蒙着层白翳,
正死死盯着他。林强的枪响了,子弹却在离人影三步远的地方落了地,
像撞在看不见的幕布上。女王燕的砍刀劈过去,红绸却被什么东西缠上,猛地往回拽,
她踉跄着扑出去,林强伸手去拉,两人手腕缠在一起的瞬间,
李豪体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比昨晚杀戏傀儡时还响。
他趁机把梆子往城垛上一磕,裂成两半的木茬里漏出点暗红。那是朱雪娇早上偷偷塞给他的,
说是用她妈留下的老胭脂调的水,泡了三天三夜,能让“唱”出来的力道更狠。
李豪捏着木茬往嘴里送,混着血咽下去,再开口时,
声音里裹着股铁锈味的尖啸——是“唱歌道”里最基础的“裂帛音”,薛婷教他的,
说这招不像“无相”那么耗神,也不像“猩红戏法”容易引灰界的邪祟,最适合撑场面。
尖啸撞在雾里,那三个三目人影突然顿住。眉心的白翳开始流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在下巴尖汇成小滴,砸在地上时,竟冒出了青黑色的烟。李豪正想接着唱,
体内的议论声突然变了调:“不对!”“他旁边的女人!” 他猛地转头,
看见薛婷站在城垛边,手里的刀插在地上,掌心按着头,
脸色白得像纸——她体内的舞台在震,比他的还凶,显然是被雾里的东西缠上了。
“唱《洛神赋》!”薛婷突然喊,声音发颤,却咬得极清楚,“旦角的调,
唱‘翩若惊鸿’那段!”李豪没犹豫。他记不清《洛神赋》的词,
只记得薛婷昨晚在篝火边哼过,调子软得像水。他扯着嗓子往软里唱,故意走了两个音,
体内的观众果然骚动起来:“错了错了!”“再软点!” 可雾里的人影却开始晃,
眉心的血越流越多,三双眼里的白翳慢慢化了,露出底下浑浊的黑——那是活人的眼,
是上个月从堡垒出去寻物资,再也没回来的人。薛婷突然扑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她的手在抖,掌心的血蹭在他背上,声音贴在他耳边:“别停……他们在看你,
也在看我……” 李豪能感觉到她体内的舞台在和自己的共振,像两台靠得太近的戏鼓,
敲得他心口发慌。他接着唱,把软调子往高里拔,拔到快破音时,体内的掌声突然炸了,
比任何一次都响,震得他耳膜疼。雾里的人影倒了两个,剩下的那个突然抬起头,
朝着堡垒的方向,用破锣似的嗓子唱了一句——是《霸王别姬》里虞姬自刎前的词,
跑调跑得厉害,却让李豪的后背瞬间冒了冷汗。那是赵老班主的调,
是赵老班主死之前唱的最后一句。“那我们昨晚杀的……又是谁?
”薛婷的声音突然轻得像雾。李豪的嗓子卡了壳,体内的掌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看着城垛上挂着的戏傀儡,看着它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刀痕——那是他昨晚砍的,
当时这东西扑过来要抓薛婷,他想都没想就劈了下去,听见体内的掌声响得快掀翻屋顶。
可现在再看,傀儡的戏服下摆,露出了半截熟悉的布条——是薛婷前几天丢的,
她用来绑头发的,上面绣着朵小桃花。雾里的梆子声又响了,还是慢得诡异的节奏。
李豪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的木茬上,沾着的不是胭脂水,是血——是朱雪娇的血,
早上她塞木茬时,指尖的伤口还在渗血。体内的舞台突然有了动静,不是议论,不是掌声,
是无数双眼睛在看,看得他浑身发僵,像被钉在了城垛上。他听见薛婷在身后喘气,
听见林强和女王燕在低声说话,听见城垛下的人影慢慢爬起来,朝着他的方向,
又唱了一句跑调的《霸王别姬》。李豪张了张嘴,想接着唱《洛神赋》,
却发不出声——体内的观众在等,等他解释昨晚杀的是谁,等他把这出戏圆下去。
可他圆不了,他只知道,昨晚被他砍倒的戏傀儡,衣角挂着薛婷的布条;现在雾里的人影,
唱着赵老班主的调;而他自己,正被体内的舞台和雾里的“观众”,一起盯着,
像盯着台上没穿戏服的演员,等着看他怎么把这出要命的戏,接着唱下去。第二章 红绸裂,
眼窥心薛婷的刀又拔出来了。红绸在她指间绕了两圈,
缠成个紧实的结——这是林雨欣教她的,说旦角勒头的手法能让力道聚在手腕,
砍下去时不会飘。李豪还僵在城垛边,体内的“观众”没再催,却静得更吓人,
像一群人屏住呼吸蹲在后台,等着看他出丑。刚才那阵炸响的掌声还残留在耳膜里,
现在倒显得像嘲讽。“别愣着。”张欣怡从堡垒内侧跑过来,怀里抱着个破布包,
里面是她攒的油彩和水袖。女孩蹲在李豪脚边,指尖蘸了点暗红的油彩,直接往他脸上抹,
“画个丑角,丑角讨喜,观众不容易挑错。” 她的手很稳,尽管袖口沾着灰,
画出来的豆腐块却方方正正——她妈以前是唱丑角的,灾变前在戏班子里,专给名角配戏,
灾变后没撑过三个月,死在第一次灰界侵蚀里。李豪没躲。油彩的味道冲得他鼻子发酸,
却让体内的舞台松了点劲,有个细弱的声音冒出来:“丑角好。”“遮遮他刚才的慌。
” 他转头看薛婷,女人正用刀背刮城垛上的霉斑,红绸在刀背上飘,侧脸绷得紧,
显然也在跟体内的观众较劲——她昨晚杀傀儡时太急,“做”的身段硬了,
观众期待值掉了一成,到现在还没补回来。“郑伟杰和刘婉呢?”林强突然问,
手里的枪换了弹匣,眼神扫过堡垒西侧的小巷。那里堆着废弃的铁桶和断木,
是昨晚他们杀傀儡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灰渣子滚来滚去。
女王燕往那边瞥了眼,红绸缠在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刚才听见巷子里有动静,
他们俩追过去了。”李豪心里咯噔一下。体内的观众又开始议论,比刚才乱:“追?追什么?
”“昨晚的傀儡不止一个?” 他刚想站起来,张欣怡拽住他的胳膊,
手里的油彩刷往他眉骨上点了点:“别急,丑角的眉要翘,翘起来才像笑,观众爱看笑。
” 她的指尖冰凉,李豪却感觉到她在抖——她体内的舞台也在震,
显然是听见了巷子里的动静。巷子里的动静传过来了,不是脚步声,是唱戏的声。
是《锁麟囊》里的“春秋亭外风雨暴”,调子走得歪歪扭扭,
却能听出是刘婉的嗓子——她以前学过梅派,灾变前还登台唱过,
是堡垒里少有的能把旦角唱得软而不垮的人。可现在这嗓子里裹着哭腔,
唱到“何惜车裘与珍馐”时,突然断了,换成了郑伟杰的吼声,混着什么东西被砸烂的脆响。
“走!”林强先冲出去,女王燕跟在他身后,砍刀上的红绸飘得像团火。
李豪拽着薛婷的手跟上,张欣怡把油彩包往怀里一塞,也跟了上来。巷子里的灰比外面浓,
飘在半空像细雪,粘在脸上凉得发疼。转过断墙时,李豪看见郑伟杰跪在地上,
手里的铁棍砸在个东西上,那东西裹着破戏服,是个旦角傀儡,脸上的油彩花了,
胸口插着刘婉的发簪——那是支银质的,上面刻着朵兰草,刘婉从不离身。
刘婉躺在郑伟杰旁边,脸色白得像纸,眉心有道血痕,正慢慢渗血。她体内的舞台在震,
比薛婷刚才的还凶,震得她嘴角冒了点血沫。郑伟杰看见他们,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只指着傀儡的脸——傀儡的左眼珠没了,空眼窝里塞着半张纸,
上面用炭笔写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们在看着你”。李豪的后背又冒了冷汗。这行字他熟,
是昨晚在堡垒东墙看见的,用红漆写的,当时以为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现在看来不是。
他摸了摸胸口,体内的观众又开始议论,声音比刚才急:“是灰界的‘看客’!
”“他们在挑人!” 所谓“看客”,是灰界里最邪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只靠听戏挑“演员”,被挑中的人,体内的舞台会越来越吵,直到把人逼疯,
最后变成戏傀儡。薛婷蹲下去,摸了摸刘婉的眉心。她的指尖刚碰到血痕,刘婉突然睁开眼,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豪的方向,
用细得像线的声音唱:“苏三离了洪洞县……” 是《玉堂春》的词,调子跑得没边,
却让李豪体内的舞台突然炸了——不是掌声,是嘘声,震得他心口发疼。“别唱!
”张欣怡突然喊,冲过去按住刘婉的嘴,“你体内的观众不爱看这个!
他们要你唱《穆桂英挂帅》!要你唱‘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女孩的手在抖,
油彩包掉在地上,滚出支红色的油彩笔——是她妈留下的,笔杆上刻着“丑”字。
刘婉却用力摇头,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往下淌,
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他们不让……他们要我唱苏三……要我哭……”李豪突然明白过来。
昨晚他唱高宠,观众不爱看输;刚才他唱《洛神赋》,观众要他软;现在刘婉唱苏三,
观众要她哭——这些“观众”不是要听好戏,是在挑人的“软肋”。高宠的输是他的怕,
《洛神赋》的软是薛婷的弱,苏三的哭是刘婉的疼,他们在逼每个人把最软的地方露出来,
像在台上逼演员脱戏服。“我来唱。”薛婷突然站起来,把刀递给林强,捡起地上的油彩笔,
在自己脸上画了道红——从眉骨到下颌,像道血痕。她没画旦角的妆,也没画生角的,
画的是净角的脸谱,却只画了一半,另一半还是自己的脸,白得晃眼。“唱《穆桂英挂帅》,
我唱,你跟着哼。”她对刘婉说,声音稳得像钉在地上的桩。薛婷开口时,
李豪的体内突然静了。不是死寂,是所有人都在听。她的嗓子没刘婉软,也没李豪亮,
却把“猛听得金鼓响”唱得又硬又脆,像砍刀劈在铁上。唱到“我一剑能挡百万兵”时,
她伸手把刘婉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按在她的胸口——按在她体内舞台的位置,
跟着自己的调子,轻轻拍。刘婉的嘴角不冒血沫了。她跟着薛婷的调子哼,声音越来越大,
眉心的血痕慢慢淡了。郑伟杰扶着墙站起来,手里的铁棍还攥着,眼神里的慌劲少了点。
李豪看着薛婷的侧脸,看着她脸上那半道红,体内的观众突然又开始鼓掌,比刚才还响,
震得他耳膜发烫。张欣怡蹲在地上,捡起因彩包,把那支刻着“丑”字的油彩笔,
悄悄塞进了刘婉手里。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是王凯和周依依。两人肩上扛着个麻袋,
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沉甸甸的。王凯看见地上的傀儡,眉头皱起来:“又多了一个,
昨晚我们在北墙也见了,脸上画的是丑角,空眼窝里塞着纸,写着‘下一个是你’。
”周依依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喘着气说:“里面是朱雪娇,她刚才在北墙唱《挑滑车》,
唱到一半被灰雾缠上,体内的观众差点没声,我们把她拉回来的。” 麻袋动了动,
朱雪娇从里面钻出来,脸上沾着灰,嘴角破了,手里却攥着个小瓷瓶——是她攒的蜂蜜,
灾变前的存货,平时舍不得吃,现在倒递过来,塞给刘婉:“含一点,润嗓子,
唱的时候不飘。”刘婉含了口蜂蜜,嗓子亮了点。薛婷接着唱,郑伟杰也跟着哼,
连林强都扯着嗓子喊了两句跑调的词。李豪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画着半道红的薛婷,
攥着油彩笔的张欣怡,递蜂蜜的朱雪娇,扶着铁棍的郑伟杰,扛着麻袋的王凯和周依依,
还有靠在薛婷怀里哼调子的刘婉——突然觉得体内的舞台不那么吵了。那些“观众”还在看,
还在鼓掌,可掌声里没了嘲讽,没了催促,倒像真的在听戏,在看一群快饿死、快累死的人,
在灰雾里扯着嗓子唱歌。第三章 蜜掺血,傀儡词朱雪娇递蜂蜜的手还在抖。
小瓷瓶是白釉的,瓶身上裂着道蛛网纹——这是她妈临终前塞给她的,
说灾变前装过梅派名角的润喉糖,能镇住“唱劈了的嗓子”。刘婉含着蜜,舌尖尝出点涩味,
低头才看见朱雪娇的袖口在渗血,是刚才被灰雾缠上时,被傀儡的指甲刮的,
血珠浸在瓷瓶底,混着蜂蜜,成了淡红的浆。“别咽。”朱雪娇赶紧说,指尖按在刘婉嘴角,
“含着唱,蜜裹着嗓子,观众听着软,你也省劲。” 她说话时,
眼睛盯着刘婉手里的油彩笔——那支刻着“丑”字的笔,笔杆上还沾着张欣怡的指纹。
李豪看得分明,朱雪娇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很快低下头,
去扯自己磨破的衣角——她衣角缝着块碎戏服布,是生角的靠旗拆的,
和城垛上挂着的傀儡戏服同个颜色。薛婷的调子没断。唱到“猛听金鼓响”的转音时,
她故意把嗓子压得低了点,让刘婉能跟上。体内的观众又开始议论,
声音软乎乎的:“这旦角唱得稳。”“旁边那丫头的蜜好。” 李豪摸了摸胸口,
刚才震得发疼的舞台,现在像被温水泡过,
连带着他脸上的丑角妆都不那么扎得慌——张欣怡画的豆腐块,边角被汗浸得发花,
倒真像个笑模样。巷口的灰突然浓了。不是飘着的细雪,是成团的雾,
裹着股戏台子上劣质油彩的味,往巷子里涌。王凯先把周依依往身后挡,
手里的铁棍横起来——他昨晚在北墙见过这雾,雾里藏着“词傀儡”,不扑人,
只在耳边念戏词,念得人心里发慌,体内观众一乱,就容易栽跟头。“闭紧嘴,别接词!
”林强喊着,把女王燕的手攥紧。两人手腕上的红绸缠在一起,是今早女王燕缠的,
用的是旦角勒头的结,说“缠紧点,力气能凑一块”。雾里果然飘出了戏词,
是《贵妃醉酒》里的“海岛冰轮初转腾”,调子软得像棉花,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钻耳朵、钻鼻孔,连李豪含在嘴里的唾沫,都尝出点甜腻的戏味。刘婉突然晃了晃。
含在嘴里的蜂蜜差点咽下去,朱雪娇赶紧扶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捂住她的耳朵:“别听!
唱你的‘我一剑能挡百万兵’,盖过它!” 刘婉跟着薛婷的调子吼,嗓子里的蜜混着气,
喷在朱雪娇手背上,黏糊糊的。可雾里的词也跟着高了,
从《贵妃醉酒》换成了《霸王别姬》,念的是虞姬劝霸王的词:“君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李豪体内的观众突然炸了。不是掌声,是乱哄哄的喊:“别听!”“换戏!
换《定军山》!” 他没犹豫,扯着嗓子就吼“这一封书信来得巧”——是老生的调,
硬得像石头,是赵老班主教他的,说这戏能“镇软骨头的词”。他一开口,
薛婷就往高里提调子,两人的声混在一块,把雾里的《霸王别姬》压下去半截。
张欣怡蹲在地上,把油彩包翻得底朝天。她找出支黑色油彩笔,
往自己脸上画——不是丑角的豆腐块,是在眉心画了个小圈,像只闭着的眼。“我妈说,
丑角画‘镇眼’,能挡戏词里的邪。”她一边画一边说,声音有点飘,却没停手,
画完自己的,又爬过去给周依依画,“你体内观众爱听热闹,画了这个,别让词勾得慌。
”周依依没躲。她看着张欣怡的手,指尖沾着黑油彩,
在眉心画圈时抖了两下——这丫头的手平时稳得很,现在却慌,
显然是雾里的词勾到了她的软肋。李豪看在眼里,突然想起昨晚薛婷说的话:“观众挑软肋,
你软在哪,他们就往哪戳。” 周依依的软肋是王凯,上个月王凯在灰界边缘救她,
被傀儡划了道深口子,差点没回来,现在雾里的词,怕是在勾她想这事。“王凯,唱!
”李豪突然喊。王凯愣了下,他不会唱戏,灾变前是修汽车的,嗓子粗得像砂纸。
可雾里的词又高了,换成了《天仙配》的“树上的鸟儿成双对”,软乎乎的,
直往周依依耳朵里钻。王凯咬咬牙,扯着嗓子就喊,没调子,
就喊他修汽车时的号子:“一二三,抬起来!螺丝紧,别松劲!”这号子一喊,
巷子里突然静了。雾里的戏词断了,连体内的观众都没了声。周依依“噗嗤”笑了出来,
眼泪却跟着掉——王凯的号子难听,却比任何戏词都管用,这是他们俩在北墙守夜时,
王凯教她的,说“遇事别慌,喊号子,劲就凑一块了”。李豪体内的观众突然爆发出掌声,
比刚才还响,震得他牙都发麻:“这号子好!”“比戏词顶用!”雾散了点。
露出个裹着粉色戏服的傀儡,站在巷口,脸上画的是旦角妆,眼窝是空的,嘴里却还在动,
像是还在念《天仙配》的词。郑伟杰举着铁棍要冲,刘婉突然拽住他:“别杀!它嘴里有纸!
” 薛婷先摸过去,刀背对着傀儡的嘴,轻轻一敲,傀儡嘴里掉出张皱巴巴的纸,
上面用炭笔写着行字,比上次的还歪:“蜜掺血,唱到尾,缺个人,凑成对。”“缺个人?
”林强皱着眉,把纸递给女王燕。女王燕看了眼,指尖捏着纸的边角,
红绸在纸上蹭出道印:“北墙的傀儡嘴里也有纸,写的是‘九个角,差一个’。
” 李豪心里咯噔一下——算上他们几个,堡垒里能靠“唱歌道”撑场面的,
正好八个:他、薛婷、张欣怡、朱雪娇、林雨欣、林强、女王燕、郑伟杰,还差一个,是谁?
朱雪娇突然脸色发白。她攥着小瓷瓶,指节都泛白了:“林雨欣……她今早去东墙了,
说要找块干净的水袖布,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话一出,巷子里的空气都冻住了。
东墙是灰雾最浓的地方,昨晚的傀儡就是从那钻进来的,林雨欣的“唱歌道”是最弱的,
她只会唱《牡丹亭》的“游园惊梦”,软得像水,最容易被“看客”挑中。
薛婷的刀握得更紧了。红绸在刀柄上缠了三圈,她看着巷口的傀儡,
突然开口唱——不是《穆桂英挂帅》,是《牡丹亭》的调子,
软得像刚才的雾:“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她唱得慢,
每个字都裹着气,像是在喊林雨欣的名字。李豪体内的观众没吵,安安静静地听,
连刚才喊号子的掌声,都变成了轻轻的拍掌,像怕惊着什么。傀儡突然动了。不是扑过来,
是转身,朝着东墙的方向,一步一步走,粉色的戏服在灰里飘,像朵快蔫的花。薛婷跟上去,
脚步轻得像旦角的碎步,李豪和其他人也跟上,没人说话,只有薛婷的调子在巷子里飘。
走到东墙根时,傀儡停住了,指着墙根下的个东西——是块水袖布,雪白色的,
上面绣着朵兰草,是林雨欣的,她昨天还拿着这块布,说要给刘婉补发簪上的花。
水袖布下面压着张纸。李豪蹲下去捡,指尖刚碰到布,就觉得黏糊糊的——是血,还没干。
纸上的字比前两张都清楚,用红写的,像是用血混了炭:“林雨欣,唱《游园》,在灰界,
等个伴。” 薛婷的调子断了。她看着那块水袖布,看着上面的血,突然把刀插在地上,
弯腰捡起布,贴在胸口——贴在她体内舞台的位置。“我去。”薛婷说,声音没抖,
却比刚才唱《穆桂英挂帅》时硬,“她唱《游园》软,我跟她凑成对,唱《霸王别姬》,
硬的软的,都有。” 李豪拽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我跟你去,我唱高宠,能挡傀儡。
” 张欣怡也站起来,油彩包往肩上一甩:“我画丑角,逗观众开心,别让他们挑错。
” 朱雪娇攥着小瓷瓶,往李豪手里塞:“蜜还剩点,含着,嗓子不劈。
”林强把枪递给郑伟杰,又把女王燕的红绸往自己手腕上缠了缠:“我们守着堡垒,你们去,
唱完了,就喊号子,一二三,我们就拉你们回来。” 周依依抓着王凯的胳膊,声音有点飘,
却没慌:“北墙的傀儡我们熟,你们放心去,这边有我们。”薛婷把水袖布系在手腕上,
雪白色的布沾着血,在灰里晃得扎眼。她看着李豪,看着张欣怡,看着朱雪娇,
突然笑了——她脸上还画着半道红,笑起来时,红道弯成个月牙,像丑角的妆。“走。
”薛婷说,转身往灰界的方向走,脚步是旦角的碎步,却走得稳,像踩在戏台的红氍毹上。
李豪跟在她身后,含着朱雪娇给的蜜,舌尖尝出血的涩味。张欣怡走在最后,
手里攥着那支刻着“丑”字的油彩笔,时不时往自己眉心的“镇眼”上补两笔。
灰雾越来越浓,裹着戏词的味,裹着傀儡的味,却没再飘出软乎乎的《贵妃醉酒》,
也没飘出《霸王别姬》的劝词,只听见薛婷的声音在雾里飘,还是《牡丹亭》的调子,
却比刚才硬了点:“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偏要撑到花重开。
”体内的观众又开始鼓掌了。不是炸响的,是轻轻的,一下一下,像跟着薛婷的步子在走。
李豪摸了摸胸口的舞台,没再慌,也没再怕——他知道,里面的观众不是在看他出丑,
是在看一群人,攥着蜂蜜、油彩、刀和水袖布,往灰雾里走,往戏词里走,
往能让所有人都唱完这出戏的地方走。戏骨焚灰第四章 花沾雾,角凑齐灰雾裹上来时,
像浸了油彩的湿布,糊得人睁不开眼。
薛婷腕上的白绸沾着林雨欣的血和灰飘得比红绸还扎眼,她走两步就停一下,
唱两句《牡丹亭》的“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调子放得极轻,不是唱给体内观众听,
是给林雨欣递信号。李豪跟在她身侧,含着的蜜早化了,舌尖只剩血的涩,
他没敢唱高宠的硬调,只哼《伐子都》里“暗对苍天发咒愿”的低腔,胸口的舞台安安静静,
连议论声都轻得像雾。张欣怡走在最后,手里的油彩笔攥得指节发白。
她眉心的“镇眼”被雾浸花了,黑油彩顺着脸颊往下淌,倒像画了道泪痕。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雾里突然飘来丝软调子——是《游园惊梦》的“则为你如花美眷”,
跑了半拍,却能听出是林雨欣的嗓子,裹着雾,软得快散了。“在那边!
”薛婷立刻提了调子,不是软的,是《霸王别姬》里虞姬劝霸王的“汉兵已略地”,
刚中带柔,像根线,往调子飘来的方向牵。李豪赶紧跟上,
眼角瞥见雾里晃过片粉——是林雨欣的戏服,她灾变前爱穿粉色的袄裙,现在裹着的,
却是件洗得发白的旦角戏衣,衣角挂着灰界特有的黑絮。林雨欣就坐在块断碑上。
碑上的字被磨得看不清,只余个“戏”字的残边。
她怀里抱着块水袖布和薛婷腕上的是一对,脸上没画油彩,
眉心却有个淡红的圈——是“看客”留的印子,和之前傀儡眉心的血痕一个模样。
听见薛婷的调子,她慢慢抬眼,眼神空茫,却对着薛婷的方向,又唱了句“似水流年”,
声音轻得像呼气。“别接那软的!”朱雪娇的话突然在李豪脑子里冒出来刚才塞蜂蜜时,
她凑在耳边说的,“林雨欣的观众爱勾她软,你得用硬的拽!” 李豪立刻开口,
吼的是《定军山》的“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嗓子里的涩味混着气,喊得又粗又亮。果然,
林雨欣的身子颤了颤,空茫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光。薛婷已经走到她跟前,蹲下来,
把腕上的白绸解下来,系在林雨欣另一只手腕上——两只白绸缠在一起,
沾着的血和灰混在一块,倒像戏台子上画的“并蒂花”。“跟我唱。
”薛婷按住她的胸口按在舞台的位置,自己先起了调,
是《霸王别姬》的“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调子压得稳,让林雨欣能顺着气接。
林雨欣跟着哼。刚哼两句,雾突然浓了三倍,裹着股焦糊味——是“看客”来了。
李豪立刻往薛婷身后挡,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张欣怡塞的木茬,沾了胭脂和血,
却看见雾里飘出五个影子,不是之前的三目人,是裹着戏服的傀儡,
脸上画着生、旦、净、末、丑的脸谱,空眼窝里没塞纸,只往外冒黑絮。“是‘五色角’!
”张欣怡突然喊,往李豪身边靠,手里的油彩笔在自己脸上又补了道黑,“我妈说过,
灰界里的老傀儡,凑齐五色脸谱,就能勾走人的舞台!” 话音刚落,生角傀儡先动了,
手里攥着柄断剑,朝着林雨欣扎过来——它的调子是《挑滑车》的“力竭马疲身战死”,
和李豪昨晚唱砸的那段一模一样。李豪没躲,拽着林雨欣往旁边闪,
同时张口就唱——不是高宠的输调,是改了词的“力竭马疲仍举枪”,硬把悲调唱成了犟调。
体内的观众瞬间炸了掌声,震得他胸口发暖,刚闪到断碑后,就看见薛婷的刀已经劈出去,
红绸缠在生角傀儡的断剑上,一拽一扯,傀儡的胳膊就歪了,露出里面的黑絮。
旦角傀儡跟着上来,嘴里飘着《贵妃醉酒》的软词,往林雨欣耳朵里钻。
林雨欣的身子又晃了,薛婷立刻把水袖布往她手里塞:“攥紧!
唱《穆桂英挂帅》的‘猛听得金鼓响’,跟着我!” 两人的调子凑在一块,
软的硬的缠成股,竟把旦角傀儡的词压了下去——傀儡晃了晃,脸上的油彩开始掉,
露出底下的空壳。净角傀儡最凶,脸画得通红,手里举着块断砖,朝着张欣怡砸。
张欣怡没跑,反而往前迈了步,扯着嗓子就唱丑角的数板:“你画个红脸像烧砖,
举着块破砖当靠山,灰界里来瞎捣乱,看我把你脸戳穿!” 词是她瞎编的,
调子却溜得很是她妈教的丑角数板,体内的观众笑得哄堂,掌声混着笑声,
震得净角傀儡顿了顿——就这一下,李豪的木茬已经扎进它的眼窝,黑絮“噗”地喷出来。
末角傀儡没动手,就站在雾里念词,是《锁麟囊》的“春秋亭外风雨暴”,念得又慢又沉,
想勾李豪的慌昨晚郑伟杰和刘婉就是被这词缠上的。李豪没接,
反而喊王凯的号子:“一二三,抬起来!螺丝紧,别松劲!” 喊得又粗又响,
末角傀儡的词突然断了,像被号子砸了个窟窿,身子晃了晃,往地上倒。只剩丑角傀儡了。
它没拿东西,就绕着断碑转,脸上的豆腐块妆花得厉害,嘴里念着“缺个人,
凑成对”——和之前纸上的字一模一样。林雨欣突然开口,唱的不是软调,
是刚才李豪教的号子,虽然跑调,却喊得脆:“一二三,不松劲!” 薛婷跟着喊,
李豪和张欣怡也喊,四个人的号子混在一块,盖过了傀儡的念词。丑角傀儡突然停住,
转过来对着林雨欣,空眼窝里流出淡红的水——像血,又像油彩。它没扑过来,
反而往地上倒,摔在断碑边,碎成了块,露出里面的东西——是支油彩笔,
和张欣怡的那支一模一样,笔杆上刻着“丑”字,是张欣怡妈的那支灾变时丢在东墙,
原来被傀儡吞了。张欣怡冲过去捡,指尖刚碰到笔杆,
就觉得体内的舞台暖烘烘的——是她妈的观众,在和她的观众打招呼。雾开始散了,
露出灰界里少见的亮,虽然淡,却能看见远处的轮廓,像座塌了的戏台。
林雨欣的眼神彻底清明了,她攥着两只缠在一块的白绸,
对薛婷笑:“刚才……体内的观众说,我们唱得比《游园》好听。”薛婷也笑,
脸上的半道红弯成月牙:“凑齐了,四个角,硬的软的,笑的喊的,都有。
” 李豪摸了摸胸口,体内的观众还在鼓掌,不是炸响的,是温乎乎的,像篝火。
张欣怡把两支丑角油彩笔别在腰间,一支刻着“丑”,一支沾着黑絮,倒像对伴儿。
往回走时,林雨欣走在中间,薛婷和李豪护着她,张欣怡断后。雾越来越淡,
能看见堡垒的影子了,还听见巷口传来号子——是林强和女王燕在喊:“一二三,接你们!
” 四个人赶紧往号子的方向跑,林雨欣跑的时候,腕上的白绸飘起来,沾着的灰和血,
在淡亮里像朵开在灰里的花。快到巷口时,李豪突然停住。他看见墙根下坐着个人,
裹着灰布衫,是林雨欣的爹——林老头灾变前是戏班子的琴师,三个月前说去灰界找林雨欣,
就没回来。现在他靠在墙上,手里攥着把断了弦的胡琴,看见林雨欣,没说话,
只把胡琴递过来。林雨欣接过来,胡琴的木柄上还沾着她的名字灾变前她刻的。
她突然坐在墙根下,把胡琴架在腿上,虽然没弦,却跟着薛婷的调子,
哼起了《穆桂英挂帅》的过门。林老头也哼,哼得颤巍巍,却和林雨欣的调子凑得齐。
李豪体内的观众突然安静下来,安安静静地听,连掌声都停了——像在戏台底下,
听琴师和角儿,凑着断弦的胡琴,唱最实在的调。薛婷拽了拽李豪的袖子,
往巷口指——林强、女王燕、郑伟杰、刘婉、王凯、周依依,都站在那,
手里举着刀、枪、铁棍,还有朱雪娇的小瓷瓶蜜还剩点,给他们留的。雾彻底散了,
淡亮照在所有人身上,脸上的油彩花了,衣服破了,手上沾着灰和血,却没人慌,没人怕。
“唱吗?”薛婷问李豪,声音软乎乎的,像《洛神赋》的调。李豪点头,张口就唱,
是改了词的《挑滑车》:“力竭马疲仍举枪,灰雾里来不慌张,凑齐了角儿凑齐了唱,
保着堡垒保着粮!”薛婷跟着唱,林雨欣拉着断弦胡琴哼,张欣怡数着丑角的板,
巷口的人也跟着喊,号子混着戏词,在灰界和主世界的边上,飘得又远又亮。
体内的观众又开始鼓掌了,温乎乎的,像晒在身上的淡亮。李豪知道,这出戏没唱完,
后面还有傀儡,还有“看客”,还有写着字的纸。可现在不怕了——有凑齐的角儿,
有能一起唱的调,有沾着血和蜜的嗓子,还有能一起喊号子的人,就算是在灰里,
也能把戏唱下去,唱到雾散,唱到亮起来。戏骨焚灰第五章 断弦和,
板敲慌林老头的胡琴没敢带进堡垒。断弦缠在东墙根的砖缝里,
胡琴木柄朝着灰界的方向——是他自己放的,说“留着给灰里的‘老伙计’听,
别让它们总念那些勾人的词”。林雨欣蹲在旁边看,
指尖摸过琴柄上的刻字她名字的最后一笔刻得歪,是当年力气小,
突然把腕上的白绸解了半条,缠在琴颈上,雪红混着木色,倒像戏台柱上挂的旧彩绸。
“走了。”李豪拽她胳膊时,指尖碰着她眉心的淡红圈——比刚才浅了点,却没消。
林雨欣“嗯”了声,转身时还回头看,胡琴在淡亮里立着,像个站在台边的琴师,
等着下回搭调。张欣怡跟在最后,把两支丑角油彩笔掏出来,一支给林雨欣:“画个小圈,
盖着那红印,你妈说的‘镇眼’,管用。”堡垒里的炊烟比早上浓。是朱雪娇在煮糊麦粥,
破铁锅里飘着股焦味,却比任何时候都香。周依依蹲在灶边烧火,王凯蹲在她旁边,
正用铁棍给她修发簪——刘婉那支银兰草簪子昨晚断了尖,他说“修修还能用,
比灰里捡的破布强”。郑伟杰和刘婉靠在西墙根,刘婉含着剩的半口蜜,
正教郑伟杰唱《锁麟囊》的“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郑伟杰嗓子粗,
唱到“昧尽”时总破音,刘婉笑他“比王凯的号子还难听”。林强和女王燕在查堡垒的裂缝。
西墙那道又宽了点,女王燕正把拆下来的戏服红绸往缝里塞,林强蹲在旁边递钉子,
两人手腕上的红绸缠得更紧,像长在一块似的。看见李豪他们进来,林强抬头喊:“粥快好,
朱雪娇加了点晒干的野菜,比霉饼干强!”朱雪娇从灶边抬起头,
小瓷瓶举得高高的:“蜜还剩两口,给林雨欣留的,润嗓子!” 林雨欣走过去,
刚接过瓷瓶,就听见东墙方向传来声响——不是梆子,是胡琴的声,断弦蹭着木柄,
“吱呀”一声,又涩又哑,是她爹留在外面的那把。所有人都停了。
周依依手里的柴火掉在地上,王凯的铁棍停在发簪上,刘婉含着的蜜差点咽下去。
林雨欣往东墙跑,李豪和薛婷立刻跟上——那胡琴声不对,不是林老头哼的调子,
是《霸王别姬》的“君王意气尽”,慢得像哭,是“看客”勾人的词。
东墙根的胡琴倒在地上。白绸缠在砖缝里没松,
琴柄上却沾了黑絮——是灰界傀儡身上的东西。林老头不见了,只有墙根下的泥地上,
用胡琴头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戏”字,旁边还有道拖长的印子,像被什么东西拽着走的。
“别追。”薛婷拽住林雨欣的胳膊,指了指“戏”字旁边的土——土是松的,没沾黑絮,
是林老头自己走的印子,“他故意的,引着傀儡往北边去,别让它们缠堡垒。
” 林雨欣的眼泪掉在胡琴上,却没哭出声,只把倒在地上的胡琴捡起来,断弦绕在手上,
缠了三圈,像腕钏。体内的观众突然吵起来。不是议论,是急慌慌的喊:“北边!
”“北墙的傀儡动了!” 李豪刚摸向腰间的木茬,
就听见北墙传来王凯的号子——不是“一二三,抬起来”,是变了调的“快跑!多的很!
”所有人往北边冲。刚转过巷口,就看见灰雾往堡垒这边涌,比早上浓十倍,
里面裹着密密麻麻的影子,全是戏傀儡,生旦净末丑的脸谱混在一块,
空眼窝里的黑絮飘得像乱发。王凯和周依依靠在北墙的断木后,周依依手里的铁棍拄着地上,
王凯正把她往自己身后挡,号子喊得发颤,却没退。“搭台子!”林强突然喊。
他拽着女王燕往堡垒中间跑——那里有个塌了半截的戏台,是灾变前戏班子留下的,
平时堆着废铁桶,现在正好能当“台”。李豪立刻懂了:“表演即生存”,在空地上打,
傀儡越聚越多,只有在戏台上唱,让体内观众的期待值拉满,才能镇住“看客”。
郑伟杰和刘婉先冲过去清戏台。刘婉的刀劈向堆着的废铁桶,“哐当”一声,铁桶滚下来,
露出底下的红氍毹——虽然破了洞,沾着灰,却是正经戏台的布。张欣怡蹲在戏台边,
掏出油彩笔往红布上画,先画个丑角的豆腐块,再画旦角的眉,净角的红脸,生角的剑,
末角的胡琴,画得歪歪扭扭,却快得很:“画满了脸谱,观众看得热闹,期待值涨得快!
”林雨欣抱着断弦胡琴,站在戏台中央。她没唱《游园惊梦》,也没唱《穆桂英挂帅》,
竟拉起了《挑滑车》的过门——断弦蹭着琴筒,没正经调子,却把灰雾里的傀儡引得顿了顿。
李豪跳上戏台,扯着嗓子就唱改了词的高宠:“戏台子上不认输,红氍毹上举枪杵,
傀儡来得再多也不怕,凑着调子把它们唬!”薛婷跟着跳上来,刀插在戏台角,
红绸飘在红布上,唱的是《霸王别姬》的“汉兵已略地”,却把“汉兵”改成“灰雾”,
“战不利”改成“战到底”,刚柔缠在一块,体内的观众瞬间爆了掌声,
震得戏台的木柱都颤。朱雪娇抱着小瓷瓶跑上来,把最后两口蜜抹在林雨欣的嘴角:“含着,
别让弦音勾得慌!”灰雾里的傀儡冲过来了。最前面的是个净角傀儡,红脸花得像烧糊的炭,
手里举着块断砖,朝着戏台砸。林强跳上去挡,女王燕的刀跟着劈,
两人手腕的红绸缠在一块,竟把断砖劈成了两半——红绸沾了傀儡的黑絮,却没软,
反而绷得更紧,像戏台后台拴着的弦。“数板!”张欣怡突然喊。她站在戏台边,
踩着红氍毹的破洞,扯着嗓子数丑角的词:“红脸傀儡别瞪眼,断砖劈成两半片,
灰雾里来瞎叫唤,戏台子上没人看!” 词是瞎编的,却数得溜,体内的观众笑得哄堂,
期待值“蹭”地涨了——李豪能感觉到胸口的舞台暖烘烘的,比任何时候都热。
林雨欣的胡琴突然有了声。不是断弦的涩音,是清亮的调子,
像有人在琴筒里搭了根看不见的弦。她闭着眼,跟着李豪的唱词拉,
竟把《挑滑车》的过门拉得又硬又脆,和薛婷的《霸王别姬》缠在一块,盖过了傀儡的嘶吼。
灰雾里的“看客”没再念词,只有密密麻麻的傀儡,围着戏台转,
却不敢上来——戏台的红氍毹上,张欣怡画的脸谱像活了似的,在淡亮里泛着光。突然,
北墙方向传来声胡琴响——是林老头的那把断弦琴,
调子是《锁麟囊》的“春秋亭外风雨暴”,不软,却稳,像在给他们搭调。
林雨欣的眼泪掉在琴筒上,却把调子拉得更高,喊着:“爹!往戏台这边来!
我们给你搭着调!”胡琴声近了。灰雾里露出个影子,是林老头,手里攥着断弦琴,
身后跟着三个傀儡——不是凶巴巴的五色角,是裹着旧戏服的老傀儡,脸上的油彩掉光了,
空眼窝里没冒黑絮,竟跟着胡琴的调子,一步一步往戏台走。林老头看见戏台上的人,
没说话,只把胡琴举起来,对着林雨欣的方向,拉了句《游园惊梦》的“则为你如花美眷”。
林雨欣立刻接调,断弦琴和她手里的琴,竟凑成了个对儿。薛婷的唱词慢了点,
李豪的高宠调也软了些,张欣怡的数板改成了软乎乎的丑角腔,戏台子上的调子,
突然从硬邦邦的战歌,变成了戏班子里常唱的“合调”——生旦净末丑,琴师搭着弦,
凑在一块,唱最熟的戏。围着戏台的傀儡不动了。它们站在灰雾里,像台下的观众,
安安静静地听。体内的观众也静了,没鼓掌,没议论,只安安静静地听林老头和林雨欣拉琴,
听薛婷和李豪唱,听张欣怡数板——像在灾变前的戏院里,灯亮着,茶冒着热气,
所有人都在等戏唱到尾。林老头走到戏台边,没上来,只把胡琴递给林雨欣:“弦断了,
能搭调就行。” 他身后的三个老傀儡,突然往地上跪,磕了个头,然后转身,
朝着灰界的深处走,黑絮从空眼窝里掉出来,落在地上,
竟长出了点绿芽——是灾变前的草籽,沾着戏台的光,竟活了。“它们走了。
”林雨欣摸着两把断弦琴,眼泪还在掉,却笑了。李豪从戏台跳下来,把她手里的琴接过来,
靠在戏台柱上:“留着,下回唱《锁麟囊》,给你搭调。”薛婷也跳下来,
红绸缠在林雨欣的手腕上,和白绸缠在一块:“软的硬的都有,琴也有了,往后的戏,好唱。
”张欣怡蹲在戏台边,给画花的脸谱补油彩,嘴里哼着丑角的数板。
林强和女王燕在捡地上的断砖,准备补北墙的缝。郑伟杰和刘婉靠在戏台柱上,
刘婉教郑伟杰唱《锁麟囊》,这回郑伟杰没破音,调子软乎乎的,竟像那么回事。
王凯和周依依坐在红氍毹上,王凯还在修那支断尖的发簪,周依依凑在旁边看,
嘴角沾着点糊麦粥的焦味。灰雾散得差不多了。淡亮照在戏台上,红氍毹的破洞里,
露出底下的土,土里竟也冒出点绿芽。林雨欣抱着两把断弦琴,坐在戏台边,
跟着刘婉的调子哼,断弦在手里晃,像摇着的拨浪鼓。李豪摸了摸胸口的舞台,
体内的观众没再吵,只有温乎乎的感觉,像晒着太阳听戏。他知道,这出戏还没唱完。
灰界里还有“看客”,还有没凑齐的傀儡,东墙根的胡琴还等着搭调,堡垒的裂缝还得补,
糊麦粥也快见底了。可现在不怕了——戏台子还在,断弦能搭调,数板能逗乐,
唱硬调的、唱软调的、拉琴的、修发簪的、补墙的,都在一块。就算明天灰雾再涌过来,
只要凑在戏台上,把调子搭齐了,把观众的期待值拉满了,就能接着唱,唱到绿芽长高,
唱到红氍毹上没了灰,唱到光怪陆离的灰里,开出能看的花。戏骨焚灰第六章 芽沾彩,
调续长绿芽冒得比想的快。北墙根戏台底下,头天还只露个嫩尖的芽,隔天就窜到指节高,
茎秆泛着淡红——是张欣怡往土里拌了油彩,红的、黑的、粉的混在一块,
说“给芽子画个妆,跟戏台子配”。林雨欣蹲在旁边看,指尖碰了碰红茎秆,
又摸了摸怀里的断弦琴,琴筒上沾的灰,被她蹭得只剩道淡印。“别碰太勤。
”朱雪娇端着半瓢水过来,瓢沿豁着个口,是从灰里捡的粗陶瓢。她往芽子根上淋水,
动作轻得像给油彩笔蘸颜料,“我妈说,灾变前的花娇,灰里长的芽更娇,水多了烂根,
碰多了蔫头。” 林雨欣“嗯”了声,缩回手,却把腕上缠的红白绸解下来,撕了细条,
绕在芽茎上——没缠紧,松松垮垮的,像戏台角挂的小彩绸。李豪和薛婷在补东墙的裂缝。
薛婷蹲在墙根,把拆的戏服布往缝里塞,红的、粉的、蓝的混在一块,缝里竟像开了串花。
李豪蹲在她旁边递钉子,指尖碰着她脸上的半道红——油彩早花了,淡得快看不见,
“再画道?”他问,指了指张欣怡放在旁边的油彩笔。薛婷摇头,
把脸往他手边凑了凑:“不用,你指尖沾的灰,蹭两道就行,比油彩牢。
”李豪真就用指尖沾了墙灰,在她眉骨下蹭了两道淡黑。薛婷对着墙缝里的布片看,
布片映出的影子里,两道黑痕歪歪扭扭,倒比净角的红脸谱顺眼。
体内的观众轻悠悠地叹:“这妆好。”“比画的真。” 李豪没说话,只把钉子往布片里敲,
敲得稳,没让布片滑下来——这布是林雨欣找的旧戏衣,沾着她爹胡琴的味,得钉牢了,
别让灰雾刮走。北墙突然传来张欣怡的喊:“快来!傀儡没动手,递纸了!
”所有人往戏台跑。就见三个老傀儡站在戏台底下,不是之前往灰界走的那批,
脸上的油彩补了新的,生角的剑、旦角的袖、丑角的板都在,空眼窝里没冒黑絮,
倒各托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张欣怡蹲在傀儡面前,没敢接,
只拿油彩笔在纸上虚画了个丑角脸。“是‘看客’让递的。”林雨欣抱着断弦琴走过来,
琴筒对着傀儡,“它们没念勾人的词,调子软乎乎的,像求着办事。” 薛婷往前迈了步,
先接了旦角傀儡托的纸——纸上没炭笔没血,是用淡红的颜料写的,
字歪却清楚:“灰里有‘声窟’,调子卡了,唱《锁麟囊》能通,别带刀,带琴带板带彩绸。
”生角傀儡托的纸上写着“声窟在北坡,有旧戏台,傀儡守着,
不打人”;丑角傀儡的纸上最省事,就三个字“缺旦角”。“‘声窟’是灰界的老戏台子。
”林老头从西墙走过来,手里攥着根枯树枝,枝上缠着他那把断弦琴的弦,
“灾变前我跟戏班子去过,台下有个窟,能聚调子,后来塌了,被灰雾埋了。
” 他戳了戳丑角傀儡的纸:“缺旦角,是找雨欣,她的《游园》软,
能顺‘声窟’里卡的调。”林雨欣立刻把断弦琴抱紧了:“我去。” 张欣怡也站起来,
油彩包往肩上甩:“我跟去,丑角的板能逗‘声窟’里的傀儡,不让它们慌。
” 朱雪娇摸了摸怀里的小瓷瓶——蜜空了,瓶底只剩点淡红的浆,
她把瓷瓶揣进兜里:“我也去,瓶底的蜜能润嗓子,万一调卡了,含一口就顺。
”“我和你去。”李豪拽住薛婷的手,指了指她腕上的红白绸,“你唱《霸王别姬》的硬调,
能镇‘声窟’里的邪,缺了你的调,唱不圆。” 薛婷点头,把插在戏台角的刀拔出来,
递给林强:“堡垒留你们守,我们带琴、带板、带彩绸,不带刀,按纸上说的来。
”林强把刀攥紧,又把女王燕腕上的红绸往她自己手上缠了缠:“早去早回,
唱通了就喊调——喊《穆桂英挂帅》的‘猛听得金鼓响’,我们在墙根听着。
” 女王燕蹲在戏台边,把刚冒的绿芽往红氍毹底下挪了挪:“芽子给你们看着,
回来让你们看它长多高。”往灰界北坡走时,旦角傀儡在前面领路。它走得慢,
粉色戏服的下摆扫着地上的绿芽,没踩,绕着走。张欣怡跟在傀儡旁边,手里转着丑角板,
时不时敲两下:“你这妆补得差,丑角的豆腐块得方,你画的圆乎乎的,像糊麦粥的饼。
” 傀儡没回头,却把手里的板往她那边递了递——是块磨得光滑的枣木板,
和张欣怡的丑角板一模一样。北坡的灰雾淡得很,能看见坡顶的旧戏台。戏台塌了大半,
只剩半根红柱,柱上缠着破彩绸,风一吹,飘得像招手。生角和丑角傀儡早站在戏台边等,
见他们来,生角傀儡往戏台中间指——那里有个黑窟窿,就是“声窟”,窟口飘着淡白的雾,
雾里裹着卡壳的调子,是《锁麟囊》的“春秋亭外风雨暴”,唱到“暴”字就断,反复卡,
像断了弦的胡琴。“别靠近窟口,先唱。”林雨欣抱着断弦琴,
站在戏台的红氍毹残片上——残片沾着灰,却还能看出红,是正经戏台的布。她先起调,
不是《游园惊梦》,是《锁麟囊》的过门,断弦蹭着琴筒,调子软得像棉花,
正好接窟里卡壳的“暴”字。薛婷跟着唱:“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 她把调子压得稳,没唱硬的,软得和林雨欣的琴凑成股,往声窟里送。
窟口的白雾晃了晃,卡壳的“暴”字终于顺下去,接着飘出“隔帘只见一花轿”,
是窟里的旧调子,跟着薛婷的唱词走,不卡了。张欣怡蹲在窟边,
敲着丑角板数词:“轿里的姑娘别心焦,戏台子上有调飘,灰里的芽子沾着彩,
卡壳的词儿顺得妙!” 词编得随口,却敲得溜,板声脆,和琴调、唱词混在一块,
声窟里的白雾竟开始散,露出窟底的影子——是排旧戏箱,箱上刻着“春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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