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暮年入学，旧梦新章省城九月的天空，像一块被秋雨洗过的蓝宝石，澄澈高远。
顾蔓萍抱着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新教材，走在银杏初黄的大学校园里。
身旁是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轻面孔，欢声笑语如同跳跃的音符。
她微微低着头，脚步却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虔诚的轻快。
这条路，她走了整整四十二年，才终于抵达。
她的出租屋离学校不远，一间老小区里的一室一厅，虽简陋却被她收拾得干净温馨。
窗台上养着几盆绿萝，生机勃勃。
每天清晨，她会仔细地梳理好自己已然花白的短发，穿上女儿李思思给她买的、质地舒适的素色衬衫和长裤，对着镜子里那个眼角布满细密纹路的女人，轻轻说一句：“顾蔓萍，上课去了。”
十八岁那年夏天的记忆，如同刻在骨头里的印记，从未真正褪色。
那时，她也曾收到过一张通知书，来自全国最顶尖的学府，烫金的字迹几乎灼伤她的指尖。
她是家中长女，下面有个弟弟顾宝根。
父亲的早逝让母亲将所有的希望和重担都压在了她这个“赔钱货”身上。
当母亲拿着弟弟对象家要求的厚厚一叠彩礼单，哭着跪在她面前时，当那个比母亲年纪还大的媒婆唾沫横飞地保证嫁过去“吃穿不愁”时，她所有的梦想和反抗，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颤抖着手，将那张承载了所有希望的通知书，一点点撕成碎片，碎屑像雪花一样落在潮湿的泥地上。
她也记得，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隔壁那个总是约她一起温书、眼神清亮得像星星一样的少年许思承时，他眼中瞬间熄灭的光，和他紧握着拳头、最终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一年，她嫁给了那个游手好闲、嗜酒如命的中年男人李老四，用自己换来了弟弟的婚事。
婚后的日子，是迅速沉沦的泥沼。
生下女儿思思后，因为是个女孩，她在婆家更是受尽白眼。
丈夫李老四的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大学生？
我呸！
还不是要给老子生丫头片子！”
公婆相继去世后，李老四越发肆无忌惮地沉迷赌桌，家徒四壁。
生活的重担，毫无悬念地、沉沉地压在了顾蔓萍单薄的肩上。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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