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睡得并不踏实。
李建国最后那个眼神，像根刺，扎在我心里。
林婷看出我的不安，睡前还特意安慰我：“别想了，兵来将挡，反正钱拿到手最重要。后天晚上，我陪你一起去拿钱！”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第二天，我照常去了工作室。
一整天，风平浪静。
李建国没再打电话，婆婆也没再来闹。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我更加警惕。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让人窒息。
下午，我提前处理完工作，准备去趟医院看看我爸。
无论如何，手术不能耽误，我得先去把费用预缴一部分，稳住医院那边。
刚拿起包，手机响了。
是一个本地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
“喂，是高宁女士吗？”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声传来。
“我是，您哪位？”
“您好您好，我是‘安心借’贷款公司的客户经理，姓王。”对方语气热情得过分，“了解到您最近可能有资金需求，我们公司最新推出了一款产品，利息低，放款快，无需抵押……”
贷款推销？
我皱了皱眉，平时也没少接到这种电话，但今天这个，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怎么知道我最近需要钱？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我直接拒绝，准备挂断。
“高女士您别急着挂嘛！”对方急忙说，“是您先生李建国先生在我们这边初步咨询过，留了您的联系方式，说您家里急用钱，所以我们才……”
李建国？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去找贷款公司了？
还留了我的电话？
他想干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窜遍全身。
“他咨询了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就是普通的信用贷款啊。”王经理笑着说，“李先生说额度大概需要十万左右，说是给您父亲做手术用？真是孝心可嘉啊！我们这边流程很快的，只要您和李先生一起过来签个字，最快两小时放款！”
十万？
给我爸做手术用？
放他娘的狗屁！
我爸的手术费明明被他们拿走了！他现在要去借高利贷，还想拉我一起签字？
这根本不是借钱！
这是想把我拖下水！让我背债！
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李建国！你真是好样的！
为了填你弟弟家的窟窿，不惜去借高利贷，还想让我共同负债？
你把我当什么了？自动提款机还是背锅侠？
“高女士？您在听吗？您看您和李先生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办理一下？”王经理还在那边喋喋不休。
“他骗你的。”我冷声打断他，“我不需要贷款，也不会去签字。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来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
无耻！
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我立刻翻出李建国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有些嘈杂，好像在医院。
“喂，宁宁？”李建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李建国！”我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去找贷款公司了？还留了我的电话？你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随即，李建国故作惊讶的声音传来：“贷款公司？什么贷款公司？宁宁，你是不是接到诈骗电话了？现在骗子很多的，你别信……”
他还想装傻！
“安心借！王经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咨询了十万贷款，要给我爸做手术，让我们一起去签字！”我一字一顿，揭穿他的谎言，“李建国，你还要脸吗？”
被我当面戳穿，李建国终于装不下去了。
他语气变得烦躁起来：“是！我是去问了怎么样？我还不是为了凑钱还你！不然我能怎么办？我去偷去抢吗？”
“凑钱还我？”我气极反笑，“你去借高利贷，让我共同签字，这叫凑钱还我？这叫拉我一起跳火坑！”
“利息没那么高！而且只要按时还上就没事！”李建国争辩道，“这是最快拿到钱的办法！先把你的钱还上，爸的手术不能耽误，剩下的我再慢慢还……”
“你闭嘴！”我打断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李建国，我告诉你，你想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我绝不会签那个字！你想都别想！”
“高宁！你怎么这么自私！”李建国也火了，“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尽快把钱给你！你非要逼死我吗？”
又是这句话！
永远都是我的错！
“对！我自私！”我对着电话低吼，“我就自私这一次！我明白告诉你，李建国，你敢去借高利贷，那是你的事！但你想让我签字，门都没有！那九万五，你最好用干净钱还给我！否则，我连你一起告！”
说完，我狠狠掐断了电话。
手脚冰凉。
心脏跳得厉害。
我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李建国他……他真的疯了。
为了他那一家子吸血鬼，他居然想出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
他难道不知道高利贷的可怕吗？
那是个无底洞！一旦陷进去，就完了！
他不仅自己要完，还想拉着我一起完！
这一刻，我对李建国，对这个婚姻，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毙。
李建国现在走投无路，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必须提前做准备。
我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我爸的手术费必须尽快凑齐，不能再指望李家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存款，加上林婷借的五万，还差四万左右。
看来，只能先把工作室那个进行到一半的项目定金挪出来应应急了。虽然这违反行规，但顾不了那么多了。
其次，李建国那边……
我拿起手机，翻到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是我一个做律师的高中同学，张昊。
希望，他不会觉得我太唐突。
电话拨通后，我言简意赅地把情况说了一下，重点强调了李建国可能借高利贷并试图让我共同负债的情况。
张昊听完，语气严肃起来：“高宁，你做得对，绝对不能签字！共同签字意味着共同债务，以后追债的会连你一起找。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收集证据，包括你爸手术费的来源证明，李建国拿走钱的证据，以及他咨询贷款的电话录音或信息……”
“另外，”他顿了顿，“如果情况恶化，你可能需要考虑……提前做财产隔离。你们婚后有共同财产吗？”
共同财产？
我心里一凉。
我和李建国的收入一直是各自管理，但婚后买的那套房子，是共同署名。
如果李建国真的借了高利贷还不上，那些追债的，很可能会盯上这套房子！
“有……有一套房子。”我声音干涩。
“那就有点麻烦了。”张昊叹了口气，“高宁，我建议你尽快咨询专业律师，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这方面的专家。”
挂断电话，我浑身发冷。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已经不单单是九万五千块的问题了。
而是我的财产安全，甚至我的人身安全，都可能受到威胁！
李建国！
你真是好丈夫啊！
把我逼到这般田地！
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第一次，对这个城市，对这个婚姻，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明天，就是李建国承诺还钱的最后期限。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我不知道，明天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软弱了。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我，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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