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手机听筒里,苏晓晓那丫头的尖叫差点掀翻我的天灵盖,那分贝,
估计楼下车库那辆破二手车的报警器都得跟着一起响。“抢到了!我真的抢到了!
‘末日狂欢’!黄金席位!就今晚八点!”我把手机拿远半米,掏了掏嗡嗡作响的耳朵,
“说人话。抢到啥了?你偶像演唱会门票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屁的演唱会!是‘彼岸’,
那家网红离婚餐厅!号称去了的情侣吃完最后一顿,出门就能心平气和分手,永不回头!
位子难抢得要命,我蹲了半个月才给你和你们家那位‘合约先生’抢到的!
”她声音里透着一种干成了大事的亢奋,“怎么样,姐妹我够意思吧?
给你这出长达三年的‘商业合作婚姻’,安排一个最体面、最时髦的落幕!”得,
原来是这事儿。我,林晚,二十六岁,已婚三年。可惜,是张假证。
对象是隔壁房间那位名义上的丈夫,顾淮。当年他家需要个挡箭牌应付催婚,
我家需要笔钱救急,一拍即合,签了份条条款款分明、就差公证处盖章的协议。
如今三年期满,公司稳定,债务还清,是时候曲终人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哦,
他大概要去找他的白月光赵清清。想到这里,我对着镜子,把嘴角往上扯了扯,
练习一个标准的名媛式微笑。完美,无懈可击。“谢了,苏晓晓同志,组织上记你一大功!
今晚过后,请你吃一个月的麻辣烫!”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
顾淮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打,
鼻梁上架着那副能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防蓝光眼镜,侧脸线条冷硬,
一副生人勿近的资本家嘴脸。“咳,”我走过去,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愉快,
像在讨论今晚吃什么,“顾总,晚上有空吗?赏脸吃个饭?”他敲键盘的手指没停,
眼皮都没抬,“有事?”“大事。”我晃了晃手机,“苏晓晓给咱在‘彼岸’订了位,八点。
据说那儿的‘分手快乐套餐’味道一绝,吃完保证心情舒畅,绝不纠缠。”他终于停下动作,
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彼岸?”他重复了一遍,
声音听不出情绪。“对啊,网红离婚餐厅,专门处理咱们这种‘历史遗留问题’的。
”我笑得越发灿烂,“走吧,给咱们这三年的‘友好合作’,画上一个充满仪式感的句号。
我连‘道具’都准备好了。”我拍了拍随身背着的链条小包,里面硬邦邦的,
装着新鲜出炉、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离婚协议书。顾淮盯着我看了足足五秒,那眼神有点怪,
但我没心思深究。他终于合上电脑,起身:“好。”* * *“彼岸”餐厅,名不虚传。
灯光暧昧得恰到好处,音乐是那种慵懒又带着点忧伤的蓝调。
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种叫“忘却前尘”的鸡尾酒,蓝色的液体,上面漂浮着一簇火焰。
周围坐着的男女,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强颜欢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大型行为艺术现场的味道。我们的位子在角落,挺好,够隐蔽。
我拿起菜单,煞有介事地点了招牌的“一刀两断”牛排和“相忘江湖”沙拉,
还要了两杯“各自安好”特饮。顾淮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这家伙,入戏还挺深,
是开始酝酿等会儿拿到离婚协议时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吗?餐点上齐,
我切着那块七分熟的牛排,感觉像是在锯木头。心里盘算着,等他拿出笔签字,
我是该说“合作愉快”,还是“祝你和你家清清百年好合”?
就在我准备从包里掏出那份“终结道具”时,顾淮忽然放下了刀叉。他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然后,在我以及周围几桌客人诧异的目光中,
他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下一秒,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冷着脸、惜字如金的商业精英顾淮,
居然……单膝跪了下来!整个餐厅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所有目光,
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们这桌。我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子里,溅起几滴酱汁。
顾淮抬起头,那双平时深沉难测的眼睛,此刻在摇曳的烛光下,亮得惊人,
里面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啪”一声打开。一枚钻戒,主石大得能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在那幽蓝的火焰背景下,
折射出令人心慌意乱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突然安静下来的角落:“晚晚。”我头皮一炸,他从来没这么叫过我!
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林晚”!“结婚时,是协议,仓促又简单,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
”他看着我,眼神专注得可怕,“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蠢。但我不想留遗憾。”“这三年,
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用那种方式把你绑在身边。”“林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们……假戏真做,好不好?”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有一万只蜜蜂在里面开演唱会。什么情况?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顾淮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还是这家餐厅的“忘却前尘”酒劲太大,把他喝傻了?
周围已经响起了压抑的惊呼和手机拍照的咔嚓声。
甚至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哥们儿吹了声口哨,喊了句:“答应他!”我猛地回过神,
血压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好你个顾淮!临门一脚了还想加戏?是想显得他情深义重,
还是想让我下不来台,方便他以后在生意场上博取同情分?狗男人!想得美!
我一把抓过旁边椅子上的链条小包,动作迅猛得像掏枪,
唰地一下抽出里面那份皱巴巴但分量十足的A4纸文件。“顾淮你清醒一点!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差点把那份离婚协议书直接拍在他那张演技爆表的俊脸上。
纸张的尖角,离他的鼻尖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你的好清清刚给我发消息,
说你们明天一早就要去领证了!红本本,真的那种!你搁这儿跟我演什么‘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呢?!”空气,彻底凝固了。顾淮跪在地上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
他脸上那深情款款的表情瞬间冻结,然后像破碎的琉璃一样,寸寸裂开。
那双刚刚还盛满星光和“真诚”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愕和……茫然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而我,举着那份如同正义审判书的离婚协议,气得胸口起伏,
只想用这叠纸狠狠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整整一个太平洋的水。
---那份离婚协议书,硬邦邦的纸边,几乎要戳到顾淮高挺的鼻梁。
空气里弥漫着牛排冷却的油脂味、酒精,还有一种名为“尴尬”的爆炸性气体。
周围那些原本还在小声起哄、拍照录视频的看客们,此刻全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在我、顾淮,
以及他手里那枚依旧闪瞎人眼的钻戒之间来回扫射,活像一群误入大型伦理剧现场的呆头鹅。
顾淮跪在地上的身体彻底石化了。他眼底那片刚刚还翻涌着“深情”的海洋,瞬间冰封,
然后被我这颗名为“赵清清”的鱼雷炸得粉碎,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裂痕。“清……清清?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嗓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她给你发消息?明天领证?
”他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甚至带着一种被凭空污蔑的震惊。“还装?”我气笑了,
手腕一转,将手机屏幕狠狠怼到他眼前。屏幕上,
来自“赵清清”的短信清晰得刺眼:林小姐,我知道你和顾淮只是协议婚姻。
明天上午九点,他会和我去民政局登记。希望你能识趣,提前准备好离婚协议。另外,
他送你的那枚尾戒,是我当初不小心落在他那的,请归还。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正是他刚刚单膝跪下的那一刻。杀人诛心,不过如此。顾淮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
逐字逐句地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从刚才的惊愕茫然,
迅速转为一种风雨欲来的阴沉。他周身那股子刚刚还冒着粉红泡泡的氛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在商业谈判桌上才会出现的低气压。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不再是看我,而是扫向餐厅入口的方向,仿佛赵清清就站在那里。“我没有。”他声音低沉,
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我从来没有要和她去领证。这枚戒指,
”他晃了晃手里那个依旧打开的丝绒盒子,“是给你买的,三个月前就订了。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三个月前?那时候我们的协议还有三个月到期,他就在计划这个?
不可能!这绝对是他为了挽回面子临时编的瞎话!“顾淮,事到如今,编这些还有意思吗?
”我收回手机,心里的火苗蹭蹭往上冒,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只是捏着协议书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赵清清是你的白月光,
是你这三年时不时‘出差’去见的人,现在你们修成正果,我祝福你们。
但请别把我当成你们play的一环,还要我配合演出‘被抛弃原配痛彻心扉’的戏码!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啪”地一声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震得那杯“各自安好”特饮晃了晃。“签字,顾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顾淮的目光从远处收回,重新落在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我心惊。有愤怒,
有隐忍,还有一丝……受伤?他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暧昧的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将我笼罩。他没有去看那份关乎我们关系终结的文件,而是俯身,
拾起了刚才因为下跪而滑落在地上的眼镜,慢条斯理地重新戴上。镜片隔绝了他眼底的情绪,
重新变回那个冷静自持、难以捉摸的顾总。“林晚,”他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首先,我和赵清清,早就结束了,
在她三年前选择出国深造、而我家需要一场婚姻来稳定局势的时候,就彻底结束了。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了几下,然后递到我面前。屏幕上,
是一个微信聊天界面,备注是“赵清清”。最新的一条消息,就在今天下午,
是赵清清发来的:顾淮,我回来了。我们见一面吧,我知道你和她只是协议,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而顾淮的回复,简单粗暴,时间显示在两小时前:不方便。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祝你幸福。我:“……”“其次,”顾淮收回手机,目光透过镜片,
沉静地看着我,“我这三年,没有一次‘出差’是去见她。如果你有兴趣,
我可以让助理把我所有的行程记录发给你。”我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这……信息量有点大。“最后,”他向前一步,逼近我,
无视了周围所有竖起的耳朵和闪烁的镜头,拿起桌上那份离婚协议书,看也没看,
直接……**“嘶啦——!”**清脆的纸张撕裂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将撕成两半的协议,随手扔进旁边装着残渣的碟子里,沾上了油腻的酱汁。“这个,
不作数。”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宣告。然后,他再次举起了那枚钻戒,
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林晚,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这出戏,我不想散了。我们,假戏真做,好不好?”整个“彼岸”餐厅,
此刻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急转直下的情节,
手里的瓜都快掉了。而我,
看着眼前这个撕了离婚协议、再次举着戒指、眼神执拗得像个孩子的男人,
又想起赵清清那条精准掐着时间点发来的、充满挑衅的短信……脑子里的蜜蜂演唱会,
瞬间升级成了交响乐混战。这婚……今天还离得成吗?
---那声“顾淮哥哥”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餐厅里凝固而诡异的气氛。
所有目光,包括我和顾淮的,齐刷刷地射向声音来源。餐厅入口处,
站着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飘飘,妆容精致,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正是赵清清本人。她手里还拿着手机,
显然那条“明天领证”的短信,就是她掐着点发出的战书。她款款走来,
目光先是在顾淮身上流转了一圈,带着缱绻的情意,然后落在我脸上,
瞬间变成了带着歉意的无奈。“林小姐,你果然在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
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知道这样发信息很冒昧,
但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顾淮哥哥了。我们明明说好的……”她欲言又止,
眼神哀婉地看向顾淮,将一个被“横刀夺爱”的痴情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围瞬间响起了更大的议论声。“哇,正主来了!”“这什么情况?前女友来砸场子?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多假戏真做,原来男主脚踩两条船!”“这瓜保熟!快录下来!
”顾淮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他握着戒指盒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周身散发出的寒气让旁边桌的客人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没有看赵清清,
而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愤怒,有急切,还有一丝……祈求?“林晚,
”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别信她。我跟她,没有任何约定。
”赵清清立刻接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顾淮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天在机场,
你明明答应我,只要处理好和林小姐的协议,就……”“赵清清!”顾淮猛地打断她,
第一次将目光锐利地投向那个楚楚动人的女人,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化不开,“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是你,顾淮!”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前的闹剧,赵清清的表演,
顾淮的辩解,还有周围那些看猴戏一样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神经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荒谬感席卷而来。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他们两个人,
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看向顾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顾总,真是好大一出戏。
一边拿着钻戒跟我‘假戏真做’,一边跟白月光约定‘处理完协议’就双宿双飞?
你这时间管理,做得挺到位啊。”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鼻尖的酸涩,挺直了脊背。
不能哭,林晚,至少不能在这里哭,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哭。“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都与我无关。”我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惊讶的淡漠,
“这份协议你撕了没关系,我包里还有备份,电子版也发到了你的邮箱。法律程序,
我的律师会跟进。”我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链条小包,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从容,仿佛刚才那个差点把协议书戳到人脸上的泼妇不是我。然后,
我看向脸色铁青的顾淮,以及旁边眼神闪烁、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的赵清清。
“至于这枚戒指,”我的目光扫过顾淮手里那依旧璀璨夺目的钻戒,扯了扯嘴角,
“顾总还是留给更适合它的人吧。比如,赵小姐?”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
踩着脚下那双为了今晚“告别仪式”特意穿上的细高跟,朝着餐厅大门走去。脚步很稳,
没有一丝犹豫。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赵清清那带着哭腔的“顾淮哥哥,
她怎么能这样误会我们……”,还有顾淮压抑着怒火的低吼:“赵清清,你够了!”这些,
都与我无关了。推开“彼岸”那扇沉重的、象征着“忘却前尘”的玻璃门,
夜晚微凉的风瞬间扑面而来,吹散了我身上沾染的餐厅里那甜腻而虚伪的空气。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堵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似乎松动了一点。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我面前,是顾淮平时常用的那辆。司机降下车窗,
恭敬地问:“太太,回家吗?”回家?哪个家?那个充满了三年虚假回忆,
另一个房间还住着刚刚跟我“求婚”又疑似出轨的“合约丈夫”的房子?我摇了摇头,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司机报出苏晓晓家的地址。“去这儿。”车子缓缓启动,
将身后那场荒唐的闹剧远远抛开。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
包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我没有理会。
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默默地问:顾淮,你刚才跪下的那一刻,眼里的那些光,
到底有几分是真?赵清清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这出戏,唱了三年,我以为自己是演员,
到头来,却可能只是个看不清剧本的观众。而真正的结局,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车子在夜晚的城市里穿行,窗外的霓虹灯拉成长长的、模糊的光带,
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但顾淮单膝跪地时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赵清清那声甜腻又突兀的“顾淮哥哥”,还有周围那些惊愕、同情、看戏的目光,
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子里疯狂旋转。“太太,到了。”司机的声音将我從混沌中拉回。
我睁开眼,是苏晓晓住的那个老旧但充满烟火气的小区。付了车钱坚持自己付的,
虽然司机一脸为难,我几乎是逃也似的钻出了那辆还残留着顾淮常用古龙水味道的车。
刚走到单元楼下,一个身影就炮弹似的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我。“晚晚!我的宝!
你没事吧?!”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正是“彼岸”餐厅里,
顾淮跪下、我拿着离婚协议书怼过去的模糊视频。“我都看到了!那个杀千刀的顾淮!
还有那个绿茶赵清清!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我拍了拍她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背,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丝,暖意混着委屈涌了上来。“没事,晓晓,我没事。
”回到苏晓晓那个堆满各种玩偶和设计草图的小窝,她给我倒了杯热水,
然后义愤填膺地开始全方位、无死角地咒骂顾淮和赵清清。“我就知道!
长得帅的男人靠不住!尤其是顾淮那种,平时闷得像块石头,结果一出手就是王炸!
当众求婚?亏他想得出来!肯定是稳住你,然后方便他偷偷跟白月光暗度陈仓!
”“还有那个赵清清,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你‘被求婚’的时候出现?还精准发短信?
我看她就是算计好的!心机婊!白莲花!”我捧着温热的水杯,
听着闺蜜毫无逻辑但极度解气的骂战,混乱的心绪慢慢平复了一些。“晓晓,”我打断她,
“你说……顾淮他,图什么呢?”我皱着眉,是真的想不通,“协议到期,大家好聚好散。
他如果想要赵清清,直接跟我摊牌,我难道会赖着不走吗?何必搞这么一出?
”苏晓晓顿住了,挠了挠头:“也对哦……难道,顾大总裁真的对你……日久生情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不可能。”我摇头,
想起过去三年相敬如“冰”的点点滴滴,“他心里只有他的公司和他的白月光。也许,
他只是觉得被我这个‘合约妻子’抢先提出离婚,伤了他顾总的面子?
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挽回颜面,顺便……让赵清清有点危机感?”这么一想,似乎就说得通了。
男人可笑的胜负欲和自尊心。“渣男!”苏晓晓再次定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离婚协议他撕了,律师找了吗?”“找了,明天一早就联系律师,走程序。他撕了也没用。
”我深吸一口气,“这婚,必须离。”正说着,我的手机又开始不死心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顾淮”两个字。苏晓晓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手机,直接按了挂断,
然后利落地拉黑号码。“理他个屁!让他跟他的白月光过去吧!”世界清静了。然而,
这份清静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门铃响了。苏晓晓警惕地凑到猫眼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压低声音:“卧槽!是顾淮!他怎么找到这儿的?!”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居然追到这里来了?“林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门外传来顾淮的声音,
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不开!滚蛋!这里不欢迎渣男!
”苏晓晓隔着门板吼了回去。“苏晓晓,这是我和林晚之间的事,请你让开。
”顾淮的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他惯有的命令口吻。“我就不让!有本事你报警啊!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我们听到他用一种清晰而冷静,
却又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声音说道:“林晚,赵清清那条短信,是PS的。
”“我手机里有原始记录,她只发了要求见面的信息,我的回复是拒绝。
”“你看到的‘明天领证’和要戒指那段,是她伪造后发给你,或者在你手机上动了手脚。
”“还有,餐厅她的出现,不是巧合。我查了,她买通了一个服务生,随时通报我们的情况。
”我和苏晓晓在门内,面面相觑。PS?伪造短信?买通服务生?这信息量,
比刚才在餐厅还要劲爆!“你……你空口无凭!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洗白自己编的!
”苏晓晓还在顽强抵抗,但语气已经没那么坚定了。“证据我可以发到林晚邮箱,
或者现在就从门缝底下塞进去。”顾淮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林晚,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但我求你,给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听完我的解释,
如果你还是决定要离婚,我……我立刻签字,净身出户。”净身出户?
苏晓晓瞪大了眼睛看我,用口型说:“卧槽,玩这么大?”我也愣住了。
顾淮是个精明的商人,净身出户这种话,绝不可能是随口说说。难道……他真的冤枉?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门外的顾淮似乎耗尽了耐心,或者说,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我们听到,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
近乎卑微的恳求:“晚晚……”“就当是看在……看在三年同桌吃饭的份上。
”“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就五分钟。”苏晓晓看着我,用眼神询问:“开不开?
”我捏紧了手指,看着那扇隔绝了我们的门板,内心天人交战。开,还是不开?这扇门后面,
等着我的,是真相,还是另一个更精心编织的陷阱?---“净身出户”四个字,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顾淮是个资本家,
是个连协议婚姻都要逐条明确利益分割的人,他能说出这句话,代价沉重得让我无法忽视。
苏晓晓用眼神疯狂示意我:“听听!就五分钟!看他能放出什么屁来!要是胡说八道,
我帮你一起把他打出去!”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颗心擂鼓般敲打着肋骨。最终,
对真相的渴望,或者说,对这场荒唐闹剧一个明确交代的需求,压过了此刻只想逃避的疲惫。
我对着苏晓晓,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苏晓晓会意,依旧隔着门板,
凶巴巴地喊:“就五分钟!多一秒我就报警告你骚扰!还有,证据呢?先塞进来!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即,一叠打印纸从门缝底下被塞了进来。苏晓晓迅速捡起,
警惕地先翻看了一下,然后递给我。最上面一张,是放大的短信截图对比。
左边是我手机收到的,带有“明天领证”和索要戒指内容的那条;右边,
则是一个不同的号码发来的、内容只有顾淮哥哥,我回来了,见一面好吗?的原始记录,
以及顾淮那个简洁到冷酷的回复不方便。勿扰。。技术分析的标注显示,我收到的那条,
确系伪造拼接。下面几张,是银行转账记录截图,一个被红圈标注的账户,
在今晚七点五十分,收到了一笔来自“赵清清”的汇款,备注是“劳务费”。
而那个收款人姓名,经苏晓晓辨认,正是“彼岸”餐厅的一个服务生。还有一张,
像是一段对话录音的文字转译稿,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
对话双方是赵清清和另一个声音被标注为“餐厅内应”,
了“在顾淮有所动作时通知我”、“我会适时出现”、“要让她指我彻底死心”等字眼。
白纸黑字,证据链清晰得让人脊背发凉。我捏着那几张纸,手指微微颤抖。
所以……从头到尾,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赵清清自导自演,
目的就是在我和顾淮之间制造无法弥补的裂痕?那顾淮呢?他的求婚呢?
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吗?还是……“晚晚,”门外,顾淮的声音再次响起,
似乎因为门内长久的沉默而更加沙哑,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证据……你看到了吗?”我还没开口,苏晓晓已经忍不住了,一把拉开门,叉着腰,
虽然气势汹汹,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进来!站着说!别堵在门口影响邻居!
”顾淮站在门外,灯光勾勒出他略显凌乱的头发和紧抿的薄唇。他身上还穿着餐厅那套西装,
但领带扯松了,衬衫领口微敞,透出一种罕见的狼狈。他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线,有急切,有愧疚,还有一丝……害怕?他迈步走了进来,
高大的身躯让苏晓晓这个小客厅瞬间显得有些逼仄。“五分钟,开始计时!
”苏晓晓拿出手机,煞有介事地按了计时器。顾淮的目光始终锁在我身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开口:“短信是伪造的,她买通了服务生掌握我们的动向,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误导你,激怒你。这些,我可以用任何方式担保,都是真的。”“为什么?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她知道协议要到期了。”顾淮回答得很快,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她以为,
只要让你主动离开,彻底斩断我们之间……哪怕只是协议的联系,她就有机会。她无法接受,
我这三年身边有别人,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所以,你的求婚呢?”我抬起头,
直视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情绪变化,“顾总,你这出‘假戏真做’,
是在她的算计之内,还是之外?是为了反击她,还是……”我还是问出了口,
心脏悬在了半空。“是为了我自己。”顾淮打断了我,他向前一步,
无视了旁边虎视眈眈的苏晓晓,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诚。“林晚,没有赵清清,
我今天也会求婚。只是可能不会选在那个地方,用那种方式。”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承认,我很蠢,选了最糟糕的时机,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这三年,不是戏。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我的心坎上,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在你第一次熬夜帮我整理那些枯燥的报表的时候,
可能是在你明明自己很累却还记得给我煮醒酒汤的时候,
也可能……只是习惯了每天早上一抬头,就能看到你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吃早餐的样子。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我们始于一份冷冰冰的协议。但我后悔了,林晚。
我后悔用那种方式开始,所以我想重新开始,用一个正式的、郑重的请求开始。”他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了在餐厅时的表演痕迹,只剩下赤裸裸的紧张和期待。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我。赵清清的事,是我的疏忽,是我没有处理好过去的关系,
才让她有机会伤害到你。我很抱歉,晚晚,真的……很抱歉。”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
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情绪。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苏晓晓手机计时器微弱的滴答声,
以及我们三个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我看着他,
这个在我认知里永远冷静、永远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少年。
他给出的证据很有力,他的解释听起来……无懈可击。可是,被欺骗、被当众羞辱的刺痛感,
以及那三年“协议”刻下的惯性疏离,像一层厚厚的冰壳,包裹着我的心。信任一旦破裂,
修复起来,谈何容易。“五分钟到了!”苏晓晓适时地打破了沉默,
但她的眼神在我和顾淮之间逡巡,明显已经动摇了,甚至带着点“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的暗示。顾淮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他没有动,依旧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我攥紧了手里那几张带着他体温的打印纸,
上面冰冷的证据和他此刻滚烫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发紧。
“顾淮,”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证据我收到了。赵清清的事,
我知道了。”他眼底似乎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我接下来的话,
将那点希望的火苗彻底掐灭。“但是,”我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去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需要时间,
去分辨你刚才说的话里,有多少是出于愧疚,有多少是出于……别的。更需要时间,
去弄清楚,在我自己心里,我们之间,除了那份协议,到底还剩下什么。”我顿了顿,
看着他瞬间苍白了几分的脸色,狠下心肠,说出了最后一句:“在那之前,离婚协议,
依然有效。你请回吧。”话音落下,客厅里一片死寂。顾淮站在原地,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他看了我很久,
久到苏晓晓都忍不住想再次开口赶人。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眼神里充满了挫败和一种深切的痛楚。“好。”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然后,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在脑海里,转身,沉默地离开了苏晓晓的家门。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他的背影。我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苏晓晓赶紧扶住我。“晚晚,
你……”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我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
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几张作为证据的纸。顾淮的解释和证据逻辑严密,情感真挚。
赵清清的阴谋卑劣而清晰。按理说,真相大白了。可是为什么,我心里那片巨大的空洞,
并没有被填满,反而……刮起了更冷的风?我需要时间。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这突如其来的“真爱”,想一想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三人局,更要想一想,我林晚,
到底想要什么。这场始于协议的婚姻,它的终局,似乎远远未到。---顾淮离开后,
那扇关上的门仿佛也抽走了我全身的力气。我瘫在苏晓晓家那张柔软的旧沙发里,
手里那几张轻飘飘的打印纸,此刻却重得让我几乎拿不住。证据是真的。
赵清清的算计是真的。那……顾淮的求婚呢?他那番“不是戏”的剖白呢?
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尖叫着“相信他!他证据确凿,眼神那么真!”,
另一个则冷笑着提醒“别忘了那三年公事公办的冷漠,别忘了赵清清是他曾经的白月光!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苏晓晓给我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问:“晚晚,
你……真让他走了?我看他刚才那样,不像是装的……”我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晓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乱。我需要静一静。”这一夜,
我躺在苏晓晓家的客房小床上,辗转反侧。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
在天花板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像极了我此刻纷乱的心绪。
顾淮跪在餐厅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他站在门口时苍白而恳切的脸,
还有赵清清那声矫揉造作的“顾淮哥哥”……交织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直到天快蒙蒙亮,
我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不是顾淮,
他大概被我昨晚的“需要时间”挡在了外面。是律师事务所打来的,
提醒我预约咨询离婚事宜的时间。我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张律师”三个字,
心里一阵涩然。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吗?起床,洗漱。镜子里的女人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
脸色也有些苍白。我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气:林晚,振作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晓晓已经去上班了,留了纸条和早餐。我没什么胃口,正机械地啃着面包,门铃又响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会又是顾淮吧?警惕地凑到猫眼一看,
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
一副精英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是顾淮的特助,陈默。
他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厚重的文件盒。我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太太,早上好。
”陈默恭敬地欠了欠身,表情是一贯的专业和冷静,
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顾总吩咐,将这些资料送过来给您。
”他将那个沉甸甸的文件盒递给我。“这是……?”“是顾总名下,截至目前,
所有的资产明细、股权证明、不动产登记以及……部分私人账户的流水和密码。
”陈默的声音平稳无波,说出的话却像一颗炸弹,“顾总说,这是‘净身出户’的初步诚意。
相关的法律文件,律师正在准备,稍后会正式送达。”我抱着那个沉重的盒子,
手臂有些发麻。他真的……来真的?这些文件,几乎是他这些年打拼的全部身家性命。
“他……还说了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干涩。陈默推了推眼镜,依旧面无表情,
但语速稍微慢了一点:“顾总说,他尊重您‘需要时间’的决定。他不会来打扰您,
但希望您知道,他的决定没有变。另外……”他顿了顿,
似乎在斟酌措辞:“顾总昨晚……状态很不好。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喝了……很多酒。
这些资料,是他凌晨亲自整理出来的。”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顾淮是极度自律的人,几乎从不酗酒。陈默完成任务,再次欠身,便转身离开了。我关上门,
抱着那个文件盒,靠在门板上,久久没有动弹。盒子的重量压在手臂上,也压在我的心上。
他这是在用他所有的财富,赌一个渺茫的可能吗?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顾淮果然没有再出现,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那个沉甸甸的文件盒,
无声地提醒着我他那惊世骇俗的“诚意”。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却总是心乱如麻。
苏晓晓看我状态不对,硬拉着我出门逛街散心。
就在我们路过市中心那家以昂贵著称的珠宝店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像一道刺眼的光,
撞入了我的视线。是赵清清。她正从珠宝店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明媚而得意的笑容,
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丝绒首饰盒。而更让我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她身边站着的,
竟然是顾淮的母亲——那位一向对我这个“协议儿媳”不假辞色、高高在上的贵妇,周女士!
周女士脸上居然带着一种堪称“慈祥”的笑容,正亲切地拍着赵清清的手背,
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姿态亲昵得像一对母女。这一幕,像一盆冰水,夹杂着锋利的碎片,
从我的头顶狠狠浇下,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思维和感官。证据?解释?净身出户的诚意?
眼前这和谐、温馨至少表面看来如此的画面,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我脸上!
原来如此……原来他所谓的“处理好了”,所谓的“早已结束”,都是骗人的!
他母亲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他们才是一家人,而我,从头到尾,
都只是个即将被清退的、碍眼的“合约工”!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欺骗的愤怒,
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喷发,烧光了我最后一丝犹豫和心软。“晚晚?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苏晓晓察觉到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也瞬间瞪大了眼睛,“我靠!
是那个绿茶和她那个势利眼妈?!她们怎么会……”我猛地转过身,
不想让她们看见我此刻的狼狈。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晓晓,
我们走。”我的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回到苏晓晓家,我一句话也没说,
直接走进房间,反锁了门。我拿出手机,找到张律师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张律师,是我,林晚。”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平静得可怕。
“关于我和顾淮先生的离婚协议,我希望尽快推进,越快越好。所有条件,按最严格的来。
如果他不同意……”我顿了顿,眼前闪过珠宝店前那刺眼的一幕,心硬如铁。
“那就法庭上见。”挂了电话,我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窗外阳光明媚,我却感觉置身冰窖。
顾淮,这就是你给我的“时间”和“诚意”?在你母亲那里,你和赵清清,
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一对了吧?也好。这样,我就能彻底死心了。
我拿起一直被扔在角落的、那份备份的离婚协议书,指尖在上面“顾淮”两个字上用力划过,
几乎要划破纸张。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条新信息。发信人,
竟然是……顾淮的母亲,周女士。林晚,听说你和顾淮在办离婚了?很好。
清清才是最适合顾淮的人,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纠缠。作为补偿,
我可以个人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明天下午三点,半岛咖啡厅,
我们见一面,把这件事彻底了结。我看着这条高高在上、充满施舍意味的信息,
气得浑身发抖。纠缠?补偿?了结?你们母子二人,真是打得好算盘!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叛逆,猛地冲上了我的头顶。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
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回复了过去:周女士,我和顾淮之间的事,不劳您费心。该我的,
一分不能少;不该我的,我一分不要。至于我和他是否离婚,何时离婚,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您的钱,还是留给您心目中‘最适合’的赵小姐吧。另外,
我和您不熟,咖啡就不必喝了。点击,发送!做完这一切,我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脱力地靠在床边,心脏却因为愤怒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快意,而剧烈地跳动着。很好。
战场已经划定。顾淮,周女士,赵清清……你们尽管放马过来。这婚,我离定了。
但在那之前,该算的账,该撕的破脸,一件都不会少!就在我胸中气血翻涌,
计划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时,手机突然又疯狂地震动起来。这一次,是顾淮的电话。
他消失了几天,终于打来了。我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冷笑一声,按下了接听键。
我倒要听听,事到如今,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
却不是顾淮的声音,
而是一个带着焦急和哭腔的、略显苍老的声音——是照顾顾淮多年的老管家,福伯。“太太!
太太您快回来看看吧!先生……先生他出事了!
”---福伯那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散了我所有的愤怒和算计。
“太太!先生他……他开车出去,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机差点从颤抖的手中滑落。车祸?抢救?
几分钟前还充斥在我心头的那些愤怒、委屈、谋划,
瞬间被一种更原始、更尖锐的恐惧碾得粉碎。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哪……哪家医院?”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福伯快速报出了医院名字,是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我甚至来不及跟苏晓晓详细解释,
只抓起包和手机,语无伦次地说了句“顾淮出事了在医院”,就像疯了一样冲出门,
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一路上,我的手脚冰凉,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伤得重不重?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昨晚那些绝情的话,
还是因为他母亲和赵清清……不,不会的。顾淮那种人,
怎么会……可福伯带着哭腔的声音做不了假。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冰冷而刺鼻。
我按照福伯给的楼层,跌跌撞撞地跑到手术室门口。福伯正等在那里,老泪纵横,
旁边还站着脸色同样苍白的特助陈默。“福伯!他怎么样?”我冲过去,抓住老人的手臂,
声音嘶哑。“太太……您可算来了!”福伯看到我,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先生还在里面……医生没说具体情况,只说是撞击到了头部和胸腔,
送来的时候昏迷不醒……”头部……胸腔……昏迷不醒……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腿一软,几乎要栽倒,陈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怎么会出车祸?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依旧带着颤音。陈默推了推眼镜,
眼神凝重:“根据初步调查,顾总的车是被一辆闯红灯的货车侧面撞击。
但是……那辆货车的司机,在事发后试图逃离现场,被交警控制了。背景……有点复杂,
正在查。”背景复杂?我的心猛地一沉。是意外,还是……人为?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顾淮哥哥!顾淮怎么样了?!
”赵清清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哭喊,和周女士一起赶到了。周女士脸色铁青,看到我,
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怎么在这里?”周女士厉声道,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顾淮怎么会……”“妈!”福伯难得地提高了声音,
打断了周女士的话,老迈的身体挡在我面前,带着维护的姿态,“先生出事,
太太比谁都着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女士被福伯顶撞,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我对赵清清说:“你看看,清清,这就是他娶的好女人!克夫!
”赵清清立刻配合地抹着眼泪,哀哀切切:“伯母,您别这么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顾淮哥哥平安……”她们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但我已经无心理会。我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扇紧闭的、亮着“手术中”红灯的大门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煎熬而缓慢。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
直到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门被推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我们所有人立刻围了上去。“医生,他怎么样?”我抢在最前面,声音干涩得发疼。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带着疲惫,但语气还算平稳:“伤者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了。
头部有中度脑震荡,肋骨断了两根,有轻微的内出血,已经处理了。算是万幸,
没有伤及要害。”我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落回去一半,巨大的虚脱感袭来,让我晃了晃。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因为脑部受到撞击,他什么时候能苏醒,
苏醒后会不会有后遗症,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还需要观察……后遗症……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我们现在能看看他吗?”我问。
“病人需要送入ICU观察24小时,暂时不能探视。家属可以先回去休息,
有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护士将昏迷中的顾淮推了出来,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安静地躺在那里,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和我印象中那个永远挺拔、永远掌控一切的男人,判若两人。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
密密麻麻地疼。周女士和赵清清立刻跟着移动病床往ICU方向去了,
嘴里不停喊着“顾淮/顾淮哥哥”。我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
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福伯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太太,您脸色很不好,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看着。先生吉人天相,会没事的。”我摇了摇头,
声音疲惫却坚定:“福伯,我就在这儿等着。”我在ICU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雕塑。陈默去处理车祸和公司的事务,福伯去办理各种手续,
走廊里暂时只剩下我一个人。安静下来,巨大的后怕和复杂的情绪才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如果他真的……如果他就这样……我不敢想下去。
那些争吵、算计、协议、离婚……在可能失去他的恐惧面前,
suddenly变得如此渺小和可笑。我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是三年相处产生的依赖?是习惯?还是……别的什么?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想他死。
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和他彻底告别。就在我心神俱疲时,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请问是顾淮先生的家属吗?”“我是。”我立刻站起身。
“这是从顾先生衣服口袋里找到的私人物品,请您清点保管一下。
”护士递过来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是顾淮的手机已经屏幕碎裂、钱包、车钥匙,
以及……一个被压得有些变形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是那枚戒指。那枚他在“彼岸”餐厅,
单膝跪地,举到我面前,说要“假戏真做”的钻戒。我颤抖着手,拿出那个盒子,打开。
钻石依旧熠熠生辉,即使在医院冰冷的灯光下,也折射着倔强而璀璨的光芒。
他居然……一直随身带着它。所以,他开车出去,是想去哪里?是想来找我吗?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就在这时,
顾淮那屏幕碎裂的手机,因为护士的交接,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的预览,
突兀地弹了出来——发信人:赵清清。淮,我知道你醒了肯定会看手机。别怪林晚,
她只是太爱你了才会误会。好好养伤,我和伯母会一直陪着你。爱你。
这条看似体贴、实则处处挑拨、宣示主权的信息,像一根毒刺,
瞬间刺破了我刚刚涌起的所有柔软和悲伤。爱?陪着他?我看着ICU紧闭的大门,
又低头看看手里这枚冰凉而坚硬的戒指,再看看那条令人作呕的短信,
一股混杂着心痛、愤怒和决绝的火焰,再次在心底熊熊燃烧起来。顾淮,你最好快点醒过来。
醒过来,亲口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就算把这家医院掀个底朝天,
我也绝不会让某些人,在你最脆弱的时候,为所欲为!我握紧了手中的戒指盒,指节泛白。
这场战役,远未结束。而我,不会再后退一步。
---我攥着那枚冰冷的戒指和顾淮碎裂的手机,
仿佛攥着一团灼人的火焰和一块寒彻骨的冰。赵清清那条信息,像毒蛇的信子,
在我心头咝咝作响。爱?陪着他?在我差点失去他的恐惧尚未平息之时,
这种虚伪的关怀更像是一种恶毒的嘲讽。我没有回复,甚至没有将那条信息标记为已读。
只是默默地将手机塞回密封袋,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然后,我将那枚戒指盒,
紧紧握在手心,钻石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的软肉,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让我混乱的思绪得以凝聚。我不能倒下。至少,在顾淮醒来之前,不能。
我在ICU外的长椅上安营扎寨,任凭福伯和陈默如何劝说都不肯离开。苏晓晓闻讯赶来,
给我带了换洗衣物和食物,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抿的嘴唇,
最终只是红着眼圈拍了拍我的肩膀,默默陪在一旁。周女士和赵清清倒是来过几次,
每次都想以“直系亲属”的身份试图获得更多信息,
或者在我面前上演“婆媳情深”当然是和周女士与赵清清。但医院有医院的规矩,
ICU探视限制严格,她们也无可奈何。周女士看我的眼神越发阴冷,
赵清清则总是在无人注意时,向我投来混合着嫉妒和挑衅的目光。我统统无视。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ICU那扇门上,集中在里面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
24小时的观察期终于过去,顾淮的情况稳定,被转入了VIP病房,
但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说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需要时间。我可以进入病房看他了。
推开病房门,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些。顾淮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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