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家杨村的夏日午后，太阳把地皮晒得冒白烟。
蝉在老槐树上扯着嗓子叫，声嘶力竭的，倒像是在替这鬼天气喊冤。
村里的人都窝在家里，要么趴在凉席上打盹，要么摇着蒲扇在堂屋门口发呆，谁也不愿跟这毒日头较劲。
偏吴礼财是个闲不住的。
他蹲在门槛上抽了袋烟，心里盘算起秋后的营生。
西山口那几分地，土肥，要是趁着天热翻一遍，再把旁边那口老池塘的水放浅些，等入了秋，正好种上大白菜。
冬天拉到镇上，少说也能换些油盐钱。
这么一想，他浑身倒有了劲，扛起锄头就往外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放牛》，脚步噔噔的，踩在晒得发烫的土路上，溅起一阵细灰。
那口老池塘在村西头，挨着西山口的地。
说是池塘，其实更像个天然的水洼，不知存了多少年的水，深绿得发暗，水面上常年漂着层薄薄的浮萍。
岸边长满了水草，还有几块大青石，被人坐得溜光。
吴礼财走到塘边时，正想找块石头歇口气，嘴里的小调猛地卡住了——他看见最光滑的那块青石上，坐着个姑娘。
那姑娘穿了件红衣裳，红得扎眼，像是把天边的晚霞剪下来裹在了身上。
太阳那么毒，照在红衣裳上，反射出的光让人有点睁不开眼。
她背对着吴礼财，梳着红彤彤的大辫子，垂在背后，发梢快拖到水面了。
把塘里的印的红红，只有风吹过水草的沙沙声，那姑娘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像是幅画。
吴礼财愣了愣。
游家杨村就那么几十户人家，谁家的姑娘他不认识？
这红衣姑娘面生得很，而且这大热天的，谁家姑娘会跑到这偏僻的塘边坐着？
他心里犯嘀咕，但也没多想，山里偶尔有外村人路过也寻常。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喊了一句：“喂——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这日头正毒，咋在这儿晒着？
不要掉在水里。”
话音落了，那姑娘没回头，也没应声。
吴礼财又往前走了两步，锄头往地上一顿，“哐当”一声。
这回，那姑娘像是动了动，肩膀微微晃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莫不是听不见？”
吴礼财挠了挠头，往前凑得更近了些。
他想看看这姑娘的脸，可她始终背对着，辫子垂得笔首。
这时候，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塘边的水草长得密，蚊子多，可这姑娘身边，连只飞虫都没有。
水面静得像块镜子，她坐的那块石头离水很近，裙摆都快挨着水面了，可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仿佛她不是个真人，只是个影子。
吴礼财心里咯噔一下，后颈窝有点发凉。
他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话，说这老池塘有些古怪，早年有小孩在塘边玩水，差点被什么东西拉下去，还是大人及时赶到才救上来。
当时只当是吓唬孩子的话，现在看着这红衣姑娘，他忽然有点发怵。
“姑娘？
你要是没事，就回家去吧，这儿……”他话没说完，那姑娘忽然动了。
只见她扑通跳到水里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只见这个红衣少女又坐在荷叶上，忽然一会儿。
红衣变绿衣，见了一阵操作。
“你……”吴礼财的舌头有点打结，手里的锄头攥得死紧。
又见那个绿衣少女只是慢慢转回去，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背对着他，又坐在青石上绿衣变红衣裳在阳光下依旧刺眼，可吴礼财看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往上冒。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扛起锄头，几乎是踉跄着往回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塘边空空的，青石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片浮萍，静静地漂在水面上，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吴礼财一口气跑回村里，冲进家门，“砰”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浑身的汗把衣裳都湿透了，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吓的。
他婆娘听见动静，从里屋出来：“你这是咋了？
魂不守舍的，地还没翻呢？”
吴礼财摆摆手，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把刚才在塘边见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他婆娘听得脸色发白：“你是说……红衣姑娘？
莫不是老人们说的‘水鬼’？”
村里的老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事。
最年长的三爷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到吴礼财家，听他复述了一遍，眉头皱得紧紧的：“那口塘，年数很久了，每年都有人死在那口塘里，你还是远离那口塘，一但。
被它盯上就怕有福，今天就不要去翻地，不要一大中午就去。”
吴礼财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差点犯了忌讳。
他越想越后怕，第二天一早就拎着香烛黄纸，跑到塘边烧了，嘴里不住地念叨：“是我不懂事，惊扰了仙神，再也不敢打这塘的主意了……”从那以后，吴礼财再也没提过放塘水种白菜的事。
不光是他，游家杨村的人路过那口老池塘，都格外小心，没人再敢在塘边大声喧哗，更没人敢动塘里的水。
有回，邻村的几个后生不信邪，趁着夜里想来偷钓塘里的鱼，刚把鱼竿甩下去，就听见水里“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大东西游过，紧接着，水面上漂起一层死鱼，白花花的，吓得那几个后生连鱼竿都扔了，屁滚尿流地跑了，再也不敢来。
村里人都说，那是红衣姑娘在护着她的鱼呢。
后来，吴礼财得了个孙子，长得虎头虎脑的。
有天傍晚，孩子跟着大人在塘边玩，不小心摔进了塘里。
大人吓得魂都没了，刚要跳下去救，就看见孩子像被什么东西托着似的，慢慢浮到了岸边，身上连点水都没沾。
孩子指着塘里，奶声奶气地说：“刚才有个穿红衣裳的姐姐，拉着我的手呢。”
吴礼财听说了这事，赶紧又去塘边烧了香。
他站在塘边，看着那片深绿的水，心里忽然明白了——这红衣姑娘，或许不是什么害人的水怪，只是守着这口塘的灵物，你不惹她，她便护着这方水土，护着村里的人。
那口老池塘就那么一首存着水，年复一年，浮萍绿了又黄，岸边的水草枯了又荣。
偶尔有午后，太阳毒得厉害，有人远远望见塘边的青石上，像是坐着个穿红衣的影子，静静地望着水面。
但谁也不敢走近，只是远远地看着，心里存着一份敬畏。
游家杨村的人，就这样和这口有红衣姑娘守护的池塘，一起过了一辈又一辈。
他们知道，有些东西，看似神秘，其实只是自然的馈赠，你敬它，它便护你，这大概就是人与自然最朴素的约定。
但政府部门才不相信这样的邪门的事，农村改革建设新农村，政府部门还是把水抽干。
把这口塘填平，游家人心底那一丝恐惧感终于没有，可是在游家村的水库上，偶尔听有些人路过水库好像也见到过一个红衣少女坐在石头好像在洗头的样子。
首到有人来朴通跳进水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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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老池塘在村西头，挨着西山口的地。
说是池塘，其实更像个天然的水洼，不知存了多少年的水，深绿得发暗，水面上常年漂着层薄薄的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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