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惠”妻子的重担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就被吵醒了。
不是闹钟，是次卧里传来的哭闹和争吵。
林家宝和林家贝因为谁穿哪件衣服打了起来，哭声震天。
林莉尖声呵斥，王金花护短的嚷嚷，林大柱不耐烦的嘟囔，混成一片。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耳朵。
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这才第一天。
林婉也被吵醒了，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从次卧出来——她昨晚果然被安排和妹妹、外甥挤在地铺上，看样子根本没睡好。
她看到我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老公，吵醒你了？孩子小，不懂事……”
“没事。”我摆摆手，打了个哈欠，“一家人，热闹点好。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安抚一下。我去做早饭。”
我起身走向厨房，开始叮叮当当地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餐。
煎蛋，熬粥，热馒头。
光是煎蛋，就用了十几个。
林婉在次卧门口劝了半天，收效甚微，最后只能疲惫地走过来，想帮忙。
“我来吧，你再回去躺会儿。”我体贴地说。
“不用了，我帮你。”林婉拿起锅铲，动作有些僵硬。
她以前很少下厨，我们俩要么在外面吃，要么是我做。
现在，面对这庞大的伙食任务，她明显力不从心。
粥差点溢锅，煎蛋糊了两个。
好不容易把早餐端上桌，那一家子也陆陆续续、吵吵嚷嚷地出来了。
王金花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和煎蛋，撇了撇嘴：“早上就吃这个啊？没啥硬菜？在老家咱早上还得炒个肉呢。”
林强打着哈欠坐下，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煎蛋，嫌弃地说：“姐，蛋都煎老了。”
那对双胞胎更是直接上手，抓起馒头咬一口就扔，嚷嚷着要吃包子喝牛奶。
林婉脸色难看，忍着气说：“先将就一下，我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
我连忙打圆场：“妈，小强，早上吃得清淡点对身体好。家宝家贝，乖，先喝粥，明天大姨给你们买包子牛奶。”
我把自己面前那个唯一完整的煎蛋夹给了林强，又给双胞胎碗里添粥。
姿态放得极低，十足的好女婿、好姐夫。
王金花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开始呼噜呼噜喝粥。
林强勉强接受了那个煎蛋。
早餐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碗筷堆了满满一水池。
林婉看着那堆油腻的碗盘，眉头紧锁。
以前，这些家务要么是我做，要么是请钟点工。
现在……
“婉儿，辛苦你收拾一下。”我拿起公文包（虽然请假了，但样子要做足），“我出去一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折叠床，再买点日用品。”
林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满桌狼藉和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弟弟、忙着给外孙子擦嘴的妈、一脸怨气的妹妹，她最终把话咽了回去，认命般地开始收拾。
我出门，当然不是真的去买折叠床。
我去见了桂姨。
把家里最新的情况跟她详细说了。
桂姨听得眉开眼笑：“哎呦，这才第一天，就这么热闹了？陈先生放心，火候差不多了，我明天就‘上门’。”
“嗯，时机刚好。”我点点头，“记住你的角色，是去帮林婉分担家务的‘远房表姨’，热心，勤快，但嘴巴‘不严’，喜欢‘家长里短’。”
“明白，挑事儿我在行。”桂姨自信满满。
和桂姨对接完，我在外面晃悠了半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二手市场淘了两张吱呀作响的旧折叠床，又买了一堆廉价的脸盆毛巾之类的日用品。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
一开门，一股更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
孩子的尿骚味，汗味，还有某种食物馊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客厅比早上更乱。
玩具、零食袋、瓜子皮扔得到处都是。
林家宝和林家贝正在为争夺电视遥控器满屋子追打，尖叫不止。
林莉瘫在沙发上，眼神放空，对眼前的混乱视而不见。
王金花和林大柱占据着阳台，正在晾晒他们带来的那些带着霉味的旧衣服。
林强依旧在玩手机，脚翘在茶几上。
而林婉……
她系着围裙，头发凌乱，正蹲在卫生间门口，费力地搓洗着一个巨大的、沾满污渍的床单——看样子是双胞胎昨晚的“杰作”。
她额头冒汗，手臂酸软，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烦躁。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我手里的折叠床，眼神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麻木。
“回来了？”她声音沙哑。
“回来了。”我把折叠床放下，一脸“关切”，“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
林婉没说话，只是用力搓着床单。
王金花从阳台探出头，嚷嚷道：“婉儿！洗完没？赶紧做饭去！都快一点了，想饿死我们啊！”
林婉动作一顿，肩膀微微颤抖。
我赶紧说：“妈，别急，婉儿这就好。我来帮她一起做。”
我脱下外套，卷起袖子，走进厨房。
厨房更是惨不忍睹。
水池里堆着早上的碗碟还没洗，灶台上溅满了油污，地上还有打翻的米粒。
我仿佛没看见，开始淘米洗菜。
林婉搓完床单，晾好，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厨房，看到我已经在忙碌，愣了一下。
“我来吧。”她低声说。
“一起。”我冲她笑笑，“以后，我们一起分担。”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林婉某根脆弱的神经。
她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但很快，又被外面王金花的催促声和林强的抱怨声打断。
“姐，饿死了！快点行不行！”
“妈，我下午要出去一趟，给我点钱！”
林婉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默默地开始切菜。
这顿午饭，吃得依旧混乱不堪。
饭后，我“体贴”地让林婉去休息，主动包揽了洗碗的差事。
看着水池里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盘，我慢条斯理地洗着。
我知道，林婉休息不好。
次卧里，很快就传来了王金花和林莉的争吵声。
大概是为了地盘和照顾孩子的问题。
林婉的劝架声显得那么无力。
傍晚，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两千块钱递给林婉。
“婉儿，这是这几天买菜的钱，你拿着。多买点好的，给爸妈弟弟妹妹们补补。”
林婉接过钱，王金花的眼睛立刻亮了，凑过来：“哎呀，女婿真大方！婉儿，钱收好，明天妈跟你一起去买菜，我知道哪儿的菜便宜！”
林婉捏着钱，手指收紧。
我知道，这钱一旦经过王金花的手，能有一半花在家里就不错了。
但我就是要这样。
我要让林婉亲手把她娘家这些吸血鬼的胃口，一天天喂大。
我要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所珍视的“家人”，是如何一点点榨干她，拖垮她的。
夜晚，我依旧睡在沙发上。
次卧的争吵和孩子的哭闹渐渐平息，大概是折腾累了。
林婉在地铺上翻来覆去。
黑暗中，我听到她极低的、压抑的啜泣声。
我闭上眼睛，心如铁石。
哭吧。
这才到哪儿。
比起我前世粉身碎骨时的绝望，你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好戏，才刚刚开场。
明天，桂姨就要登场了。
这潭浑水，会变得更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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