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迅速浸透了城市上空。苏云落走出医院大门时,
路灯刚好一盏接一盏亮起,在她脚下拖出数条交错的黑影。消毒水的气味黏在鼻腔深处,
整整八个小时的站立让她的脚踝肿胀发痛。她捏了捏手提包带子,
那里面装着刚取的工资——厚厚一沓,新钞锋利的边缘硌着指尖。手机在震动。
屏幕上“沈寒舟”三个字跳动不止。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妈,你到哪儿了?
”儿子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尾音却有些发紧,“我炖了汤,再不来可要凉了。
”“刚下班,这就过来。”她抬头,望见马路对面那家永和豆浆的霓虹招牌,“十分钟。
”“等你啊。”电话挂断的忙音短促尖锐。晚风卷着汽车尾气和路边小吃摊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等着红灯,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角——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膜,
像野兽蛰伏的瞳孔。她心里莫名一悸,随即摇摇头,把这荒谬的联想甩开。
四十四年的人生教会她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要胡思乱想。
沈寒舟租住的公寓在一条老巷深处。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有些日子,
黑暗中有潮湿的霉味和饭菜香气混合在一起。她摸黑走上三楼,还没敲门,门就开了。“妈。
”沈寒舟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他长得像他父亲,尤其是那双眼睛,
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温柔。可今晚,那温柔底下似乎藏着别的东西。“饿坏了吧?
”她走进屋,把包挂在玄关的衣架上。“还好。”他关上门,动作比平时慢了一拍,
“汤在锅里,我去盛。”狭小的客厅收拾得很整洁,几乎到了刻意的地步。
茶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汽车杂志,旁边是半杯凉透的茶。
她注意到沙发角落里塞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拉链没有完全拉上,露出了一角深蓝色的布料。
“今天工作顺利吗?”沈寒舟从厨房端出汤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老样子。
”她在餐桌前坐下,舀了一勺汤送到嘴边。排骨玉米汤,是她最爱喝的口味,
却莫名尝出一丝苦味。“你呢?面试有消息了吗?”他垂下眼帘,
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葱花。“还没。现在的公司都挑得很。”她点点头,不再追问。
儿子大学毕业大半年,工作一直没着落,这是她心头的一块石头。每个月,
她都会从工资里抽出一部分塞给他,生怕他在外面吃苦。“妈,
你的身份证……”沈寒舟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公司说可以帮我申请租房补贴,
需要直系亲属的身份证复印件。”她放下汤勺,从钱包里取出身份证递过去。
“用完记得还我,明天上班还要用。”“知道。”他接过身份证,指尖在她手背上短暂停留,
冰凉得像一块铁。饭后,沈寒舟坚持要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其他声音。
苏云落靠在沙发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恍惚间听见儿子在低声说话,
像是在和谁通电话,但听不清内容。“妈,你累了就先去洗个澡吧。”不知何时,
沈寒舟已经站在客厅门口,手里拿着她的换洗衣物,“热水器我已经打开了。”她确实累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镜子上蒙了一层白雾。她伸手抹开一片,看见自己憔悴的面容,
眼角的皱纹像蛛网般细密。什么时候开始老的?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儿子小时候,
她还能轻松地把他举过头顶,现在却连多站一会儿都觉得吃力。洗完澡出来,
沈寒舟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妈,
你那张建行卡……”他头也不抬地说,“就是我大学交学费的那张,还在用吗?”“在用的。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怎么了?”“没什么,就问问。”他放下手机,站起身,
“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夜深了。苏云落躺在客卧的床上,
听见儿子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的声音,很轻,但持续了很久。窗外偶尔有车灯划过天花板,
像一道转瞬即逝的流星。她翻了个身,闻到枕头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却总觉得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汽油味。第二天清晨,她被厨房的动静吵醒。
沈寒舟已经做好了早餐,小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妈,我送你上班吧。
”他把煎蛋推到她面前,“顺路。”她有些惊讶:“你不是今天要去面试?”“下午才去。
”他低头喝粥,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正好起来得早,送送你。
”早晨的交通拥挤不堪。沈寒舟开车很稳,但今天格外沉默。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
他不停地看后视镜,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后面那辆白色的车,”苏云落随口问道,
“你认识?”他猛地一震,随即扯出一个笑容:“不认识。可能就是同路吧。”到医院门口,
她下车时,沈寒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下班等我,我来接你。
”她点点头,看着他驾车汇入车流,那辆白色轿车果然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一整天的工作都心不在焉。给病人换药时,她差点打翻输液瓶;填写护理记录时,
写错了好几个数字。同事打趣她是不是恋爱了,她只能勉强笑笑。下午三点多,
她突然想起要查一下银行卡余额。最近几个月,她陆续往那张建行卡里存了一笔钱,
是准备给儿子买房子付首付的。手机银行需要验证码,她才想起身份证还在沈寒舟那里。
她拨通儿子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妈?”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大街上。“寒舟,
我身份证你用了没?能不能给我送过来?”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我在外面,
晚上给你带过去。”“那你能不能先帮我查一下建行卡的余额?我手机银行收不到验证码。
”更长的沉默。然后是一声轻微的吸气声:“好,我晚点查了告诉你。”挂断电话后,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她心里蔓延。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车来车往。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医院对面的巷口,和昨晚那辆很像,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下班铃响时,
她的右眼皮开始跳动。换好衣服走出医院大门,沈寒舟的车已经等在老地方。他靠在车门上,
低头看着手机,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等很久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刚到。
”他收起手机,发动车子,“妈,晚上想吃什么?”她系安全带的手停顿了一下。
“回家吃吧,我买点菜。”“出去吃吧。”他转动方向盘,“我知道新开了一家湘菜馆,
你最爱吃辣的了。”她没再坚持。车子驶过繁华的街道,霓虹灯开始点亮城市的夜晚。
在等一个漫长的红灯时,她无意中瞥见副驾驶座脚下的缝隙里,
露出一角深蓝色的布料——和昨晚沙发上那个背包的颜色一模一样。“寒舟,
你背包里装的是什么?”她状似随意地问。他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笑道:“就是些日常用品。
妈,你看前面那家店,听说他们家的剁椒鱼头很不错。”话题被生硬地带过。她不再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路过一家银行时,她突然开口:“就在前面停一下,
我去取点钱。”“取钱做什么?”他几乎是立刻反问,“要用多少我这里有。”“不用,
我就取一点备用。”她坚持道。车子在银行门口停下。她走进自助取款机隔间,插入银行卡,
输入密码。屏幕亮起,显示余额:327.58元。她愣在原地,又操作了一遍。
还是同样的数字。那张卡里,明明应该有三十多万。那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积蓄,
还有上周刚收到的保险理赔款——因为上个月的那场小车祸,保险公司赔了三万多。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她扶着冰冷的机器,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怎么会?卡一直在她身上,
密码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除了沈寒舟。上个月她车祸住院时,是他帮忙办理的各种手续,
也是他替她去取的理赔款。当时他还特意问过她密码,说是万一需要代她取钱。她猛地转身,
透过玻璃门看见儿子坐在车里,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回到车上时,
她尽力保持平静,但握着安全带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取好了?”沈寒舟问道,
声音轻快得反常。“嗯。”她看向窗外,“寒舟,我的身份证你带了吗?
等下吃完饭记得给我。”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在家里,回去就给你。
”湘菜馆里人声鼎沸,红彤彤的辣椒装饰着每一道菜。沈寒舟点了一桌她爱吃的,
她却味同嚼蜡。“妈,你怎么不吃?”他夹了一块腊肉放到她碗里,“是不是不舒服?
”她放下筷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寒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动了我的钱?
”餐厅的喧闹声在这一刻仿佛被隔绝开来。沈寒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瞳孔微微收缩。
“什么钱?”他轻笑一声,“妈,你说什么呢?”“建行卡里的钱。”她一字一句地说,
“三十多万,没了。”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慢慢擦着嘴。“妈,你是不是记错了?
或者是遇到电信诈骗了?最近这种案子很多。”“密码只有你我知道。”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上个月,是你去取的保险理赔款。”“是啊,但我取完就把卡还给你了。”他叹了口气,
伸手握住她的手,“妈,你最近太累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要不请几天假休息一下?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曾经这双手小小的,紧紧抓着她的衣角,生怕走丢。
现在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真的是我记错了吗?”她喃喃自语。“肯定是你记错了。
”他坚定地说,眼神却飘向她的身后,“快吃吧,菜都要凉了。”晚饭后,
沈寒舟说要去买烟,让她在车里等一会儿。她看着他走进路边的便利店,在货架间穿梭,
最后却什么也没买就出来了。回到公寓,他果然把身份证还给了她。她捏着那张小小的卡片,
感觉重若千钧。这一晚,她彻夜未眠。客卧的窗帘没有拉严,月光从缝隙中漏进来,
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光痕。凌晨三点多,她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能感觉到语气很急切。她轻轻起身,把耳朵贴在墙上。
“……必须尽快……她已经开始怀疑了……”是沈寒舟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模糊不清,
像是通过扬声器传出来的。
……上次差点就被发现了……”“明天……就说去郊游……西山那边人少……”“车怎么办?
”“换一辆……白色的不行太显眼了……”她的心跳如擂鼓,冷汗顺着脊椎滑下。郊游?
西山?换车?这些词单独听都很平常,连在一起却让她浑身发冷。第二天一早,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沈寒舟果然提议周末去西山郊游,说看她最近太累,应该出去散散心。
“好啊。”她笑着答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正好我周末轮休。”出门上班前,
她借口要整理衣柜,让沈寒舟帮她把冬天的被子拿下来。趁他在储藏室翻找时,
她迅速走进他的房间,打开了那个深蓝色的背包。里面没有她想象的赃款或武器,
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个充电宝、一本驾驶执照——和一个崭新的行车记录仪。
她拿起行车记录仪,手指颤抖地按下播放键。小小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段颠簸的行车画面,
看角度是从前挡风玻璃拍摄的。画面中是一条山路,弯弯曲曲,路边的树木飞快后退。突然,
一个身影出现在路中央,是个穿着她常穿的那件米色外套的女人。车子没有减速,
直直地撞了上去——她猛地关掉记录仪,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不是真的,
只是一个角度奇怪的视频,一定是这样。她告诉自己冷静,把东西原样放好,快步走出房间。
这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给病人打针时,她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扎错位置。
护士长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建议她提前下班休息。她摇摇头,坚持到交班时间。
走出医院大门时,夕阳正好,金色的光芒洒满街道。沈寒舟的车停在老地方,他靠在车门上,
朝她挥手。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二十三年前,第一次把这个小小的生命抱在怀里的感觉。
那么柔软,那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她曾经发誓要用一生去保护他。而现在,
她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儿子脸上熟悉的笑容,却感觉彼此之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风吹起她的白发,她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倦意。“妈,
上车吧。”沈寒舟为她拉开车门,笑容温暖如初,“周末我们去西山,
我连野餐的篮子都准备好了。”她点点头,坐进副驾驶座。车门关上的声音沉闷而决绝,
像是一道闸门落下,隔断了所有退路。车子驶离市区,高楼大厦逐渐被葱郁的山峦取代。
沈寒舟专注地开着车,手指随着车载音乐轻轻敲打方向盘。是一首老歌,
苏云落记得他小时候常缠着她哼唱。此刻旋律依旧,却像一根细针,
扎得她心头细细密密地疼。“妈,你看那边的云。”沈寒舟忽然开口,
声音轻快得像个春游的孩子,“像不像我小时候你给我买的那只棉花糖?
”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天边确实堆着几朵蓬松的云,被夕阳染成淡淡的金色。
可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滑向后视镜——那辆白色轿车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
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像。”她轻声回答,胃里一阵翻搅。山路蜿蜒,
树木的阴影交错投在车窗上,忽明忽暗。沈寒舟似乎对这条路很熟悉,
每个弯道都转得从容不迫。“你常来西山?”她状似随意地问。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一跳。“来过几次,散心。”车子最终停在一个僻静的观景平台。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但此刻平台上空无一人。夕阳正迅速沉入地平线,
最后一缕光线把云彩烧成凄艳的红色。“正好赶上日落。”沈寒舟熄了火,解开安全带,
“妈,我们下去走走?”她点头,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扣,直到指节发白。推开车门的瞬间,
山风呼啸着灌进来,带着夜晚将至的凉意。那辆白色轿车停在百米开外,没有熄火,
像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沈寒舟从后备箱拿出野餐篮,动作有些急躁。篮子很新,
标签还没来得及撕掉。“我准备了 sandwiches。”他掀开盖子,
里面整齐地放着三明治和水果,但包装纸皱巴巴的,像是被人反复捏过。
她接过他递来的三明治,塑料包装在指尖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的白色轿车里,
似乎有人影晃动。“寒舟,”她轻声说,目光落在儿子年轻而紧绷的侧脸上,
“你还记得你七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的事吗?”他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扯出一个笑容:“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摔断了胳膊,哭了一路。在医院里,
你抓着我的手说,妈妈,我以后再也不爬树了。”她的声音在风里有些发抖,“可是第二天,
你就央求我带你去看那棵树,说你想知道是怎么摔下来的。”沈寒舟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三明治,包装纸在他指间扭曲变形。“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天色迅速暗下来,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山脊之后。
观景平台上的路灯啪的一声亮了,昏黄的光线在风中摇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是啊,
往前看。”她重复着,目光扫过那辆白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一半,但里面太暗,
什么也看不清。沈寒舟的手机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寂静。他看了一眼屏幕,迅速挂断。
“推销电话。”他解释道,但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点点头,假装相信。山风越来越大,
吹得她单薄的外套猎猎作响。她想起那个行车记录仪里的画面,那个穿着米色外套的身影,
在车灯前无助得像一片落叶。“我们回去吧。”她说,“天黑了,山路不好开。
”沈寒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再等等,妈,你看城市的灯光多美。”的确,
山下的城市已经亮起万家灯火,像撒了一地的碎钻。可在这美景之下,
某种危险正在悄然逼近。她听见白色轿车传来轻微的引擎声,像是随时准备启动。“寒舟,
”她转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
妈,你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总是?这个词像一根刺,扎进她心里。
她想起这几个月来儿子的反常:突然的殷勤,闪烁的眼神,还有那些深夜的电话。
一切都有了解释,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远处传来一声鸟鸣,凄厉得不像这个季节该有的声音。
沈寒舟猛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脸色在路灯下显得异常苍白。“我们该走了。”他突然说,
伸手来拉她的胳膊。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就在这一刻,
白色轿车的车灯突然亮起,两道刺目的光柱直射过来。苏云落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在指缝间看见沈寒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怎么回事?”她问,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知道,可能是游客。”他松开她的手,快步走向驾驶座,“上车吧,妈。
”她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辆白色轿车。它依然没有动,但引擎声更响了,
在寂静的山间回荡。“苏云落!”沈寒舟在车里喊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她深吸一口气,
山间清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这一刻,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的儿子,
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正把她引向一个陷阱。但她还是走向了车子。拉开车门时,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白色轿车的车窗已经完全降下,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沈寒舟开得很快,转弯时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紧紧抓着车门上的扶手,看着窗外飞逝的树影。那辆白色轿车没有再跟来。回到家,
沈寒舟径直走进浴室,水声哗哗响起。苏云落站在客厅中央,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慢慢走到儿子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那个深蓝色的背包还放在角落,
但拉链已经完全拉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书桌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个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刚刚发来:“下次一定要成功。
”发送者的头像是一片空白,昵称只有一个字母:L。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下次?什么下次?
成功什么?浴室的水声停了。她慌忙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假装在厨房倒水。
沈寒舟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她时愣了一下。“妈,你还没睡?”“渴了,喝点水。
”她举起水杯,手指微微颤抖。他点点头,目光却飘向自己的房间。“那早点休息。
”这一夜,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凌晨时分,
她听见沈寒舟的房间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很轻,但撕心裂肺。第二天是周六,
沈寒舟很早就出门了,说要去面试。苏云落在他离开后立刻起身,再次走进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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