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都说我想要攀龙附凤,妄图嫁进谢家。我笑着听听,没有计较。
毕竟和谢晏的婚事本就是戏言,作不得真。直到谢晏当众讥讽我:“多少钱才能打发你?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虚情假意一番,毕竟谢家门第怎能用钱衡量。没料到,我却不急不慌,
勾唇浅笑:“这就要看谢公子的诚意了。”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
1谢家是京市有名的富商,俯瞰外滩的整座建筑也只是他们家产业之一。
平日各种宴会层出不穷,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今天这场,是谢夫人举办的。我左右无聊,
找了个小角落坐下。身边是几个与谢家沾亲带故的小姊妹,叽叽喳喳小声嘀咕。话语中,
不乏我的名字,左不过是些讥讽人的话。这些在我到谢家的这两日都听得耳朵长茧子了。
前日谢夫人邀我到家暂住,我实在盛情难却。本来也是和和睦睦相安无事。
哪想众人在得知我和谢晏曾被谢夫人亲口许下婚约后,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毕竟,
小门小户来打秋风没什么大不了的,妄想攀高枝嫁进来,飞上枝头当凤凰,那就自不量力了。
况且,谢晏一直心心念念的是乔佳颖,家世样貌门当户对,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所以,
下人的白眼,同辈的刁难,从开始的和颜悦色都一下变了嘴脸。我有些不自在,转念想一想,
我来这里也不是和他们相处的,也就没有多生事端。只不过现在,她们对着我指指点点,
不时地拿眼神觑我,边调笑边阴阳怪气地嘲讽。“你说她怎么好意思的?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妄想。”“就是就是,你们瞧她那样,一直吃吃吃,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望了望盘中精致的点心,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匙勺,
强压着心中的怒气。不生气不生气,气到自己不划算。有一口没一口的品尝美食,
化悲愤为食欲。可惜这些人完全没有收敛地意思,越说越过分。“等会儿乔姐姐来了,
我看她怎么有脸待。”“大老远来谢家打秋风,真是好教养。”“我看她们家呀,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父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她们肆意地搬弄是非,笑作一团。
出门前爸妈教导我别和人起冲突,可别人说我两句就算了,诋毁我父母,那是万万不行的。
“呲啦——”椅子划过大理石地面地摩擦声,寒冷而尖锐。几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微微怔愣住。“你们怎么说话呢!”我站起身,周身凉意散发出来,盯着她们气愤不已。
匙勺因为突如其来地动作从盘中摔落,在地上发出刺耳地声响。时间仿佛定格住了,
姑娘你瞧瞧我,我悄悄你,没有一个人开口。就在这时,谢晏大步流星过来,
冷着脸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他向来长得好看,剑眉星目,一身深墨色西装量身定制,
更添挺拔,站在那里就如同模特一样。沉着脸,眉头微微蹙起,没由来的让人感到距离。
我正欲开口辩解,却被对面的一个小姑娘抢了先。“表哥,我们在说笑呢,
谁知道你未婚妻就当真了,这不要拿我们问罪呢!”她嬉皮笑脸的,上前拽住谢晏胳膊,
撒娇道:“表哥,你不喜欢乔姐姐了吗?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女人啊,
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就没见过世面。”我上前欲要解释清楚,不能平白叫人污了去。
刚跨出半步,那姑娘一下躲到谢晏身后,“呀——”“表哥,救我!”谢晏误以为我要动手,
钳制住我手腕。我吃痛闷哼一声,一挥手要挣脱,却被谢晏加大力带着道惯倒在地。
摔倒的太突然,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谢晏。他居高临下,似是也没想到,
咳嗽一声掩下心虚。“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也要不分场合当众撒泼吗?”谢晏冷眼看我,
眼神鄙薄。我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声质问:“她们说我就算了,
说我父母难道我还不能反驳吗?”谢晏却置若罔闻,“许颜,你闹够了没?
真当我们谢家是你的地盘吗?”周围熙熙攘攘,窃窃私语不断,都是在嘲笑我不知好歹。
我此刻如同笑话被围观。有人上前,握住谢晏的手,“阿宴,好了。跟个小朋友计较,
也不怕丢了身份。”她这话分明是贬低我。谢晏瞥了我一眼,没再说话。人群一哄而散,
几个姑娘围着叫她“乔姐姐”。原来她就是谢晏心心念念的乔佳颖。谢晏被她拉走,
临走时看我的眼神有不忍,但到底是丢下我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地上,蜷缩起身子,
刚才摔倒膝盖先着地,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擦到了。此时恐怕早已青紫一片。
2我回房检查了受伤的位置。除了膝盖,手肘也有些扭到,好在不严重。都这样子了,
我也就不想再回到宴会上了。索性去翻我的画册。我来京市确实想见谢晏,
但其实一开始并不是为了来寻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要结婚了,我来,
是为了参加她的婚礼。早前就说好了,她要穿着我设计的婚纱,走向她的幸福。
可我现在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我的画册了。那可是我几个月修修改改的心血,
就等着见到姐姐给她过目了。我明明记得昨晚睡前放在了枕头下,怎么就不翼而飞了?
顾不得许多,火急火燎的找到给我打扫房间的阿姨。阿姨矢口否认:“我可没见到什么画本。
”随即又阴阳怪气,“怕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本子吧。”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我央求道:“你再想想?或者,还有谁进过我的房间吗?”她支支吾吾,
看样子定是有人进来拿走了。眼见她还不肯说,我变了脸色,“我还是请谢夫人来盘问吧,
看看偌大的谢家,到底出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人。”作势欲走。这下换她急了,拉着我的衣袖,
连声叫我别去。“是表小姐。
早上来的时候非要看看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股穷酸味儿——”“我,我也拦不住。
”脑中的怒火已经蹭蹭蹭地往上直冒,刚才一行人隐约是去了小花园。我循着记忆找去,
身后阿姨还在隔空喋喋:“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我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
只一门心思找到我的画册。跟姐姐早就约好了下午见面,时间紧张。
肆意嬉笑的声音越来越近,转过弯,我的画册稳稳地在一人手中。“还给我!”大喝一声,
我疾步而过,伸手想要夺回。那人见我气势汹汹,慌乱中把画册抛向了另一人,
可惜准头不行,几人手忙脚乱去抢,我就听见“刺啦”声,画册四分五裂,
掉落在精心呵护的草坪上。几人悻悻地拍拍手,说着风凉话。“不过就是拿来看看。谁稀罕!
”“想嫁进来想疯了吧,这种东西也好意思!”……奚落嘲笑,交织在一起,
我眼睛猩红一片,恨不得挨个暴打一顿。捡起地上的碎片,起身夺过乔佳颖手中的最后一片。
“哎呀!”纸张轻薄如利刃,划破她的掌心。有血丝冒出,谢晏赶紧上前查看。“许颜!
”谢晏的眼中都快喷出火来,“至于吗?”他一面温柔呵护乔佳颖,一面不忘给我难堪。
“想嫁给我,未免太急不可耐!”我无惧地和他对峙,“偷了我的东西还有理了!
”他没想到我会顶嘴,我在他面前向来是柔顺的。谢晏气极了,
脱口而出:“你不过是在我谢家住着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就是就是!
”一旁的姑娘煽风点火。我认出她就是阿姨口中的表小姐,也是刚刚在宴会上笑得最欢的。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本就是她,现在我又被谢晏一顿输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啪!
”我没有忍让,这一巴掌又重又响亮,将她的脸狠狠打偏过去。
没人料到我会当着谢晏的面动手,就连谢晏自己都没想到。更何况这还是在他的地盘,
这无疑挑战了他的权威。“啪!”又一声脆响。谢晏反手回了我一巴掌,我来不及避让,
硬生生接下。脸上火辣辣一片,耳朵嗡嗡轰鸣声不绝,我被打的懵圈了。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发梢随着动作扫过脸颊,破碎又凄美。谢宴眼神嘲讽,
说出口的话让人如坠冰窖。“你以为你是谁?莫说一本画册,就是今日让你滚出去,
也只是一句话的事。”3眼前的人让我倍感陌生。我认识的谢宴不是这样的。
那时他到我所在的城市徒步,误入了未经开发的高峰。是我恰巧上山摘菌子,救下了他。
彼时他已被困了两天一夜,饥肠辘辘。山间手机信号全无,更严重的是他摔折了一条腿。
我将随身携带的吃食悉数给他,又搀着他艰难回到我家。随后就是找人救治,
他说怕家里人担心,就在我家民宿住下了。那是一段算得上美好的时光。起初谢宴不能下地,
我每日去照顾他,晨起暮时打水给他洗漱,饭点又要端茶送水。他很不好意思。
后来慢慢能走动了,我们也渐渐熟悉起来。我会搀着他在楼下散步,
手舞足蹈的说笑话逗他开心。他也会温柔地为我递来粉色蔷薇,顺便揉乱我的秀发。
我们曾牵手在夕阳里,落日的余晖拉长了影子,像路一样没有尽头。
谢宴受伤的事到底还是没有瞒住,那天谢夫人找来的时候,谢宴正在陪我捏泥娃娃。
满手泥巴的我拘谨的不知所措,谢夫人眉眼和善,笑着感谢我救了谢宴。临走时,
还笑言看我和谢宴相处的很是和睦,不如嫁去给她做媳妇儿。我羞红了脸,
谢宴却称“好”笑出了声,我只敢悄悄去瞪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甜。
4可眼下谢宴却对我横眉冷对,讨厌的很。我不想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哭出来,
强忍着眼泪越想越憋屈。谢晏凭什么啊?我好好一个人来见姐姐,
要不是被谢夫人知道了邀请来家小住,我才不会住进来。哪怕我先前确实想见谢晏,
却也没想过要缠着赖在他家啊。我只是想问问他,怎么回来了就不联系我了?是不是忘了我?
还是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作不得真。往日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闪过,
从前的谢晏和眼前的谢晏已经不能重合在一起了,他们仿佛是分裂的两个人。谢晏,
不再是谢晏。前厅谢夫人在叫我们过去,我心里乱糟糟的。几人幸灾乐祸,
只留下鄙夷的眼神。胡乱抹了把眼眶中要掉落的眼泪,简单处理了下,
到的时候谢夫人正好在找我。她见我姗姗来迟,招招手要我上前。“颜颜,快来!
”快走两步,我牵住她伸出的手,小声唤“谢姨”。她拍拍我的手似安抚,又叫谢晏。
谢晏不情不愿,谢夫人将我的手放在谢晏手中。我微微挣扎,有些不爽快。
谢晏脸色也臭得很,睨着眼睛白我一眼。我更不想挨着他了。
谢夫人对着众人介绍:“颜颜是我们家谢晏的救命恩人,他俩啊——”她顿了顿,
笑意盈盈的看我和谢晏,正要开口。谢晏突然抽回了手,我猝不及防差点被带倒,
晃了晃才站稳身形。“我和许颜什么关系也没有!”冷漠至极的声线。谢夫人蹙了蹙眉头,
有些不解:“谢晏?”我心里微凉,自嘲一笑:“是啊,我和谢晏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落在旁人耳边,却像是我在控诉谢晏薄情寡义。谢晏周身气息更冷了。
“不过是贪图谢家富贵罢了。”“多少钱才能打发你?”我骇然,脊背一阵一阵发凉。
他竟这般想我?我原以为他是在为几位表姐妹抱不平,不问青红皂白觉得我欺辱了她们。
却没想到他竟这样看轻我。周围没有一丝声响,都在等着我的回答。
他们以为我会表一表心意,诉一诉衷肠,再不济也要死缠烂打一番。毕竟,
谢家的门第哪里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怎么取舍,是他们这些人最擅长的。可我不是他们。
我莞尔一笑,缓缓开口:“多少钱?这我可得好好想想。”我盯着谢晏,一脸的天真无邪,
我看到他眼中果然如此的蔑视。环视一圈,丑恶,都丑恶极了。让人恶心的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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