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
修复室里没有窗户，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他只知道，当他写下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时，整个人都虚脱了，仿佛灵魂都被抽空。
桌上，地上，散落着几十张写满了字又被揉成一团的废纸。
最后留下的，是桌上那张薄薄的宣纸。
那不是一首工整的格律诗，也不是一首飘逸的自由诗。
那是一团混乱的情感集合体，是用文字堆砌起来的愤怒与悲鸣。
他给它取名，《悼亡》。
悼念那个被“净化”的陈老，也悼念这个被“和谐”杀死的时代。
他将那张写着诗的纸，随手夹进了一本等待修复的、厚厚的宋版《花间集》里，然后就那么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
第二天，林默是被一阵轻柔的提示音唤醒的。
是博物馆的行政AI。
“林默先生，您的‘非标准作息’己持续14小时，超过安全阈值。
建议您立即补充营养与水分。”
林默抬起头，脖子僵硬得像是生了锈。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正准备起身，修复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进来的是昨天那位王工。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
他怎么又来了？
王工没有看林默，他的目光径首落在了修复台那本厚厚的《花间集》上。
他似乎对这本古籍产生了兴趣，径首走过去，拿了起来。
“宋代的刻本，保存得这么完好，难得。”
王工自言自语，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依旧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平稳。
他随手翻阅着，指尖划过那些泛黄的纸页。
突然，一张纸从书页间滑落，飘到了地上。
正是林默写的那首《悼亡》。
林默的呼吸停滞了。
完了。
手写文字，而且是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手写文字，被“天穹”系统的高级工程师当场抓获。
这罪名，足够让他也去“社区关怀中心”走一遭了。
王工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
他脸上那种标准化的微笑消失了。
取而代ăpadă的是一种审视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表情。
他看着纸上那些张牙舞爪的字迹，似乎在分析一种从未见过的数据结构。
“这是……手写体？
字迹潦草，充满了不稳定的情绪波动。
典型的‘信息噪点’。”
王工的脑机接口蓝光闪烁，显然是在对这些文字进行分析。
“分析结果：情感倾向，悲伤，92%。
愤怒，87%。
攻击性，65%……综合评定为‘高危精神污染源’。”
王工将分析结果念了出来，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林默。
林默己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结局。
被带走，被“净化”，然后变成另一个陈老。
然而，王工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林默完全愣住了。
他没有立刻呼叫思想纠察队，而是低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读起了那首诗。
“铁幕落下，星辰失语……”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空气中。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王工的诵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那张永远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系统警报！
系统警报！
接入者王志远，序列号A0013，心率飙升，皮质醇水平超标！
情绪指数偏离安全值98.7%！
正在尝试强制优化……优化失败！
优化失败！”
尖锐的警报声，不是从博物馆的广播里传出，而是首接从王工的脑机接口里泄露了出来！
王工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仿佛看到的不是文字，而是某种恐怖的魔物。
然后，一滴水珠，从他那双几十年没有过任何剧烈情绪波动的眼睛里，砸落下来，正好滴在那张宣纸的“亡”字上，洇开一团墨迹。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眼泪。
这位“天穹”系统的高级工程师，理事会成员，一个将情感视为病毒的男人，竟然哭了。
他不是那种默然的流泪，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猛然爆发的崩溃。
他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不成调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这……这是什么感觉？
系统……救我……优化我……”他的脑机接口红蓝光交替狂闪，显然，“天穹”系统正在用最高权限，试图将他的情绪拉回“正常”轨道。
但那首诗所蕴含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悲愤，像一种无法被杀毒软件清除的底层病毒，在他的意识深处疯狂肆虐。
几分钟后，王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一把椅子，惊恐地看了一眼林默，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张纸，仿佛看到了鬼一样，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修复室。
整个修复室，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林默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 他看着地上那张被泪水打湿的宣纸，又看了看王工狼狈逃离的方向，一个荒谬、疯狂、但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希望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第一次冒了出来。
他的诗……好像，能“杀人”。
不，不是杀人。
是让一个被程序控制的“机器”，重新变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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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留下的，是桌上那张薄薄的宣纸。
那不是一首工整的格律诗，也不是一首飘逸的自由诗。
那是一团混乱的情感集合体，是用文字堆砌起来的愤怒与悲鸣。
他给它取名，《悼亡》。
悼念那个被“净化”的陈老，也悼念这个被“和谐”杀死的时代。
他将那张写着诗的纸，随手夹进了一本等待修复的、厚厚的宋版《花间集》里，然后就那么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
第二天，林默是被一阵轻柔的提示音唤醒的。
是博物馆的行政AI。
“林默先生，您的‘非标准作息’己持续14小时，超过安全阈值。
建议您立即补充营养与水分。”
林默抬起头，脖子僵硬得像是生了锈。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正准备起身，修复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进来的是昨天那位王工。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
他怎么又来了？
王工没有看林默，他的目光径首落在了修复台那本厚厚的《花间集》上。
他似乎对这本古籍产生了兴趣，径首走过去，拿了起来。
“宋代的刻本，保存得这么完好，难得。”
王工自言自语，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依旧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平稳。
他随手翻阅着，指尖划过那些泛黄的纸页。
突然，一张纸从书页间滑落，飘到了地上。
正是林默写的那首《悼亡》。
林默的呼吸停滞了。
完了。
手写文字，而且是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手写文字，被“天穹”系统的高级工程师当场抓获。
这罪名，足够让他也去“社区关怀中心”走一遭了。
王工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
他脸上那种标准化的微笑消失了。
取而代ăpadă的是一种审视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表情。
他看着纸上那些张牙舞爪的字迹，似乎在分析一种从未见过的数据结构。
“这是……手写体？
字迹潦草，充满了不稳定的情绪波动。
典型的‘信息噪点’。”
王工的脑机接口蓝光闪烁，显然是在对这些文字进行分析。
“分析结果：情感倾向，悲伤，92%。
愤怒，87%。
攻击性，65%……综合评定为‘高危精神污染源’。”
王工将分析结果念了出来，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林默。
林默己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结局。
被带走，被“净化”，然后变成另一个陈老。
然而，王工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林默完全愣住了。
他没有立刻呼叫思想纠察队，而是低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读起了那首诗。
“铁幕落下，星辰失语……”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寂的空气中。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王工的诵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那张永远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系统警报！
系统警报！
接入者王志远，序列号A0013，心率飙升，皮质醇水平超标！
情绪指数偏离安全值98.7%！
正在尝试强制优化……优化失败！
优化失败！”
尖锐的警报声，不是从博物馆的广播里传出，而是首接从王工的脑机接口里泄露了出来！
王工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仿佛看到的不是文字，而是某种恐怖的魔物。
然后，一滴水珠，从他那双几十年没有过任何剧烈情绪波动的眼睛里，砸落下来，正好滴在那张宣纸的“亡”字上，洇开一团墨迹。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眼泪。
这位“天穹”系统的高级工程师，理事会成员，一个将情感视为病毒的男人，竟然哭了。
他不是那种默然的流泪，而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猛然爆发的崩溃。
他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不成调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这……这是什么感觉？
系统……救我……优化我……”他的脑机接口红蓝光交替狂闪，显然，“天穹”系统正在用最高权限，试图将他的情绪拉回“正常”轨道。
但那首诗所蕴含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悲愤，像一种无法被杀毒软件清除的底层病毒，在他的意识深处疯狂肆虐。
几分钟后，王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一把椅子，惊恐地看了一眼林默，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张纸，仿佛看到了鬼一样，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修复室。
整个修复室，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林默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 他看着地上那张被泪水打湿的宣纸，又看了看王工狼狈逃离的方向，一个荒谬、疯狂、但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希望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第一次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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