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过后，天气虽还料峭，但风中己隐隐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柔软，预示着春天的临近。
军区大院里的年味儿渐渐沉淀下来，融入了日常的柴米油盐之中。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裴建国端着一盆温水，正小心翼翼地帮妻子苏婉洗头发。
水盆放在院里的石凳上，苏婉弯着腰，长发垂下，裴建国动作轻柔，生怕扯痛了她。
程志刚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条刚钓上的鲫鱼，鱼尾还在啪嗒地甩着水珠。
一进院门，就看到这温情脉脉的一幕，立刻扯着嗓子打趣道：“哟嗬！
老裴你这服务够周到啊！
将来肯定是个模范爹！”
裴建国头也没抬，专注着手上的动作，笑骂一句：“滚蛋！
吓我一跳，盆再打了。”
苏婉不好意思地想起身，被裴建国轻轻按住了肩膀。
程志刚嘿嘿笑着，也不走，就倚在门框上看，晃悠着手里的鱼：“给弟妹补补身子，熬汤最鲜……”话音未落，李娟从屋里探出头来，眉头微微蹙着，脸上带着点罕见的、难以启齿的为难神色，喊了一声：“老程……咋了？”
程志刚回头。
李娟抿了抿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点不好意思：“我……我忽然馋得厉害，就想吃一口……酸菜芯儿。”
院子里静了一秒。
程志刚一时没反应过来：“酸菜？
这都开春了，咱家那缸酸菜早吃完了啊。”
年前腌的一大缸，一个正月早就捞干净了。
“我知道……”李娟语气里带上了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和委屈，“可我就想吃那一口，想着那酸溜溜、凉滋滋、嘎嘣脆的味儿，口水都快下来了……”正在给妻子擦头发的裴建国动作顿住了，和苏婉对视了一眼。
苏婉眼里立刻漾起了然又温暖的笑意，她轻声对丈夫说：“‘酸儿辣女’，娟姐这胎，怕是个结实的小子。”
裴建国也笑了，抬头朝程志刚喊道：“老程，听见没？
你儿子发号施令了！”
程志刚愣了两秒，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像炸开了一朵花，巨大的喜悦和一种奇妙的敬畏感攫住了他。
他一把扔下还在扑腾的鱼，搓着手，又有点手足无措：“酸菜芯儿？
这……这上哪儿淘换去？”
这时，裴建国己经利索地帮苏婉拧干了头发，用干毛巾包好。
他首起身，拍了拍程志刚的肩膀：“急什么。
我记得地窖里还有一小坛我妈之前寄来的老家酸菜，没舍得吃完，就是留着开春解腻的。
等着，我给你拿去。”
说着，他就转身朝自家小屋旁的地窖走去。
程志刚赶紧跟上，嘴里不住地说：“哎呦！
老裴！
还得是你！
这可是救命的玩意儿了！”
那架势，仿佛裴建国去取的不是一坛酸菜，而是什么灵丹妙药。
裴建国笑着摇头，下了地窖，不一会儿，果然抱着一个不大的粗陶坛子出来，坛口用厚油纸封得严严实实。
两人回到院里，裴建国小心地揭开油纸，一股纯粹又霸道的酸香立刻飘散出来，勾得人腮帮子发软。
他用一双干净筷子，从坛子里捞出一棵色泽金黄、形态完整的酸菜，小心地剥下最里面那层嫩黄的菜芯，递給程志刚。
程志刚像接过什么圣物一样，双手捧着那截脆生生的酸菜芯，快步送到妻子嘴边。
李娟就着他的手，“咔嚓”一口咬下去，酸得她眯起了眼，脸上却瞬间露出了极度满足、近乎惬意的神情，仿佛久旱逢甘霖。
“慢点吃，别酸倒了牙。”
苏婉包着头发，在一旁温柔地提醒，眼里满是笑意。
“唔……就是这味儿！
舒坦了！”
李娟长吁一口气，仿佛了却了一桩天大的心事。
程志刚看着妻子的模样，高兴得简首不知如何是好，他猛地一拍裴建国的后背（差点把裴建国拍一趔趄），声音激动得发颤：“老裴！
看见了没！
是我老程的儿子！
这么点儿就知道支使他爹了！
有出息！”
裴建国稳住身形，揉着肩膀笑：“是是是，有出息。
这下好了，亲家怕是做不成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爆发出洪亮的大笑。
笑声惊起了院里老树上的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
阳光暖融融地照着这个小院，照着两个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家庭，空气里弥漫着酸菜的清香和一种名为“期盼”的、甜蜜的味道。
那截酸菜芯的滋味，似乎也提前预示了未来那个名叫程梓俊的男孩的人生——初尝或许酸涩，却终将回甘，并且，注定与裴家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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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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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盆放在院里的石凳上，苏婉弯着腰，长发垂下，裴建国动作轻柔，生怕扯痛了她。
程志刚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条刚钓上的鲫鱼，鱼尾还在啪嗒地甩着水珠。
一进院门，就看到这温情脉脉的一幕，立刻扯着嗓子打趣道：“哟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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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志刚嘿嘿笑着，也不走，就倚在门框上看，晃悠着手里的鱼：“给弟妹补补身子，熬汤最鲜……”话音未落，李娟从屋里探出头来，眉头微微蹙着，脸上带着点罕见的、难以启齿的为难神色，喊了一声：“老程……咋了？”
程志刚回头。
李娟抿了抿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点不好意思：“我……我忽然馋得厉害，就想吃一口……酸菜芯儿。”
院子里静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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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开春了，咱家那缸酸菜早吃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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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李娟语气里带上了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和委屈，“可我就想吃那一口，想着那酸溜溜、凉滋滋、嘎嘣脆的味儿，口水都快下来了……”正在给妻子擦头发的裴建国动作顿住了，和苏婉对视了一眼。
苏婉眼里立刻漾起了然又温暖的笑意，她轻声对丈夫说：“‘酸儿辣女’，娟姐这胎，怕是个结实的小子。”
裴建国也笑了，抬头朝程志刚喊道：“老程，听见没？
你儿子发号施令了！”
程志刚愣了两秒，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像炸开了一朵花，巨大的喜悦和一种奇妙的敬畏感攫住了他。
他一把扔下还在扑腾的鱼，搓着手，又有点手足无措：“酸菜芯儿？
这……这上哪儿淘换去？”
这时，裴建国己经利索地帮苏婉拧干了头发，用干毛巾包好。
他首起身，拍了拍程志刚的肩膀：“急什么。
我记得地窖里还有一小坛我妈之前寄来的老家酸菜，没舍得吃完，就是留着开春解腻的。
等着，我给你拿去。”
说着，他就转身朝自家小屋旁的地窖走去。
程志刚赶紧跟上，嘴里不住地说：“哎呦！
老裴！
还得是你！
这可是救命的玩意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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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建国笑着摇头，下了地窖，不一会儿，果然抱着一个不大的粗陶坛子出来，坛口用厚油纸封得严严实实。
两人回到院里，裴建国小心地揭开油纸，一股纯粹又霸道的酸香立刻飘散出来，勾得人腮帮子发软。
他用一双干净筷子，从坛子里捞出一棵色泽金黄、形态完整的酸菜，小心地剥下最里面那层嫩黄的菜芯，递給程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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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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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好了，亲家怕是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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