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表哥，一毕业就进了银行，现在月薪都过万了。你再看看你，
整天捣鼓那些没用的东西，连个工作都找不到，蹲家里啃老，你好意思吗？
没有你爸妈喝西北风去啊。”四姑父的声音在年夜饭桌上格外刺耳。我低着头，
吐出一口浊气，筷子在碗里机械地搅动着。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姑父的话，
难道没上班就是有罪吗？只不过是没跟表哥一样上银行，只不过是没有得到稳定的工作而已，
就要被这样说吗？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我能感觉到其他亲戚投来的目光，
有怜悯，有不屑，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意味。爸妈在厨房里忙活什么也不知道，但就算知道，
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不过是和眼前的姑父一起贬低自己的儿子罢了。
二姑姑更是直接大声说：“你呀赶紧去上班，你这个专业别人都拿六千了，
我隔壁家那谁就有六千，怎么不好找？
”堂哥听见二姑姑这么说都忍不住笑：“这肯定不是谁都能拿到这么多钱的啊。
”二姑父早年家里做生意还是很有钱的，所以二姑姑一直都是家庭主妇，没有出去上过班。
然而二姑姑常年在家做家庭主妇会知道我的专业情况吗？
我一打开某招聘软件翻烂了都是那几家公司，而且去了还规定试用期三到六个月，
工资只有两三千，要么就是你包揽所有的事情，给你三千五，不交社保，
三千五里面有社保补贴。刚毕业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先忍忍，但是越到后面，
越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值钱，还要担很大的风险，后面还是辞职了，跟自己父母说，
也只觉得自己在狡辩，一直说我哪里哪里做的不对，我只是想要一份正常的工作而已，
就是我的错吗？哦，我差点忘了，因为父母就没干过什么好工作，之前的工作全年无休，
只有高温和活少的时候才会放假，发工资都是年结，逢年过节的时候还得求着老板才有钱拿。
正当我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姑父的声音叫醒了我。姑父见我不说话，
语气更是咄咄逼人：“你到底想做什么？啊？这么大了要去挣钱了，总要去做点什么！
”其他亲戚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让我出去找工作，别在家里待着。"爸，别这么说表弟。
"表哥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温和，"现在就业形势不好，表弟能找到工作就很不错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我解围，可我分明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记得去年这个时候，
他还只是个普通柜员，现在已经是客户经理了。他今天特意穿了新买的阿玛尼西装，
手腕上的劳力士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再看看自己身上，刚毕业什么都没有，
衣服也是去年买的，考研失败后一直待家里，为了搞自己的事业胡子拉碴，
虽然早上已经收拾过了一番，脸上黑眼圈还是很显眼，满脸的疲惫更是挡都挡不住。"就是，
你表哥说得对。"姑爷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表哥碗里，"不过啊，现在这个社会，
还是要有个正经工作。你看你表哥，在银行多体面，以后升职加薪都不是问题。
"我攥紧了筷子，指节发白，眼睛发热，低下头，尽量不让他们这些人看到自己的蠢样。
哭什么哭，这有什么好哭的，情绪这么容易崩溃，以后的大事难道也要这样哭哭啼啼吗？
真恶心，我在心里唾骂自己。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我旁边，
在桌下轻轻拍了拍我的腿，示意我别说话。我知道，她是怕我和姑爷起冲突。从小到大，
每次家族聚会，姑爷总要拿我和表哥比较。以前是比成绩，现在是比工作，好累，
这种比比比的日子。“姑爷说得对。”我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表哥确实很优秀。”姑姑这时开始打圆场，轻轻拍了一下姑父肩膀，“你也真是的，
大过年的说些这么难听的话，还让不让孩子吃饭了，别说了！”瞪了姑父一眼，
夹了一块肉给我，温声细语地说：“别把你姑父的话放心上啊，他就是嘴欠，别理他，
工作的事慢慢来，我们都会帮你看看，有合适的机会就给你留着啊。”我摇摇头，
整理好情绪对着站在旁边的姑姑说：“没事，长辈说话，我们小辈就该听着。”“你看看，
还是你表弟懂事。”姑爷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父亲说，“要我说啊，
让你儿子去考个公务员，或者去银行也行。我让小明帮忙介绍介绍。”表哥闻言，
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爸，现在银行招人要求很高的，
至少要985硕士......""没事的姑父。"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在创业，
已经有点起色了。""创业？"姑爷嗤笑一声，"就你那个什么外卖平台？别逗了，
现在大平台那么多，你拿什么跟人家竞争？要我说啊，
还是找个正经工作......"我放下筷子，碗里的饭菜已经凉了。
耳边是姑爷喋喋不休的说教声，眼前是表哥故作谦逊实则得意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气，
想起半年前的那个决定。那时候我刚毕业，和室友王浩一起开发了一个校园外卖平台。
我们没日没夜地敲代码，跑商家，拉用户。最困难的时候，我们连泡面都吃不起，
只能靠馒头咸菜度日。记得有一次，我们去找一家奶茶店谈合作。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说我们是大学生创业，连正眼都不愿意看我们。
"就你们这样的大学生，我见得多了。"他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说，
"前几个月也有几个大学生来找我，说什么要做外卖平台，现在呢？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王浩气得脸都红了，我拉住他，从包里拿出我们精心准备的市场调研报告："老板，
您先看看这个。我们和其他平台不一样，我们......"“行了行了。
”老板不耐烦地挥手，“我没空看这些。要我说啊，你们还是老老实实找个工作，
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那天晚上，我和王浩坐在学校操场上，看着满天繁星。
我问他：“要不，我们放弃吧？”王浩没说话，只是默默掏出手机，打开我们的后台数据。
虽然用户不多，但留存率很高。那些数字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你看。
”他说，“这些用户都在等着我们呢。”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坚持，
这么多用户支持怎么能轻易放弃。我们不是在做一件容易的事，但正因为不容易，
才值得去做。现在，我们的平台已经覆盖了全市二十多所高校，日订单量突破五千。
虽然还比不上那些大平台，但我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所以说啊，
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姑爷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你看看你表哥，
现在已经是客户经理了，再过几年......”我站起身，端起酒杯：“姑父，
我敬您一杯。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相信，我的选择没有错。”姑父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端起酒杯，不情不愿地和我碰了一下：“你啊，
就是太固执......”我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喝完了杯中的酒。我知道，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用事实，才能让这些人闭嘴。当初再难都坚持下来了，
这么点嘲讽我还能消化不了吗？年夜饭结束后，我站在阳台上透气。表哥走了过来，
递给我一支烟。“不抽，谢谢。”我摆摆手。他笑了笑，自己点上烟：“表弟，
其实我爸也是为你好。现在创业真的很难，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银行？
我可以帮你......”“不用了。”我打断他，“我觉得现在挺好。”他吐出一个烟圈，
语气忽然变得严肃：“你知道吗？我们银行最近在做一个大学生创业贷款的项目。
如果你需要资金的话......”我转过头，看着他镜片后闪烁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
“表哥，”我说，“你是不是在拉业务？”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被你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