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雪梅姐，我宣布个事。"
堂屋饭桌上，苏婉把最后一盘西红柿炒蛋搁下，擦了擦油手，嘴角挂着少见的笑。
我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她叫我姐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小宇过完暑假就一年级，我想给他改个姓，随沈，手续我都打听好了。"
她轻描淡写，像在说明天去买菜。
"哪个沈？"我脑子没转过来。
"沈志强。"苏婉抬眼，声音软得像掺了蜜，"他回来了，我们要领证。"
啪——
妈妈手里的瓷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脑袋嗡的一声。
沈志强，这名我熟，熟得牙痒。两年前弟弟火化那天，就是这个名字出现在苏婉手机通话记录最上方，备注"强哥"，红心心。当时我只当她是悲痛糊涂，没料到两年后的今天，她竟要光明正大让那男人进门，还要把林家唯一的香火改姓！
"小宇是林建国的儿子，凭什么改？"我把筷子拍在桌上，声音拔高。
苏婉不疾不徐，给我舀了一勺汤，"姐，法律上孩子可以随继父，沈叔愿意养，他——"
"继父？我弟弟尸骨未寒！"
"雪梅！"妈妈拽我袖子，"有话好好说。"
我深吸一口气，压着火。
"苏婉，你再说一遍，谁要娶你？"
"沈志强。"她直视我，眼底带着久违的亮，"我初恋，也是小宇亲生父亲。"
亲口承认了！
我心脏突突跳，像有人拿电钻往里扎。
"当初你说孩子早产一个月，原来早就怀了他的种？"
"是。"她一点没犹豫，"建国知道，他愿意接盘，我感激。可人得往前看，志强现在有能力，给我们母子名分，小宇上学不用被笑话没爹。"
"放屁！"我腾地站起，椅子腿刮得水泥地吱啦响，"你拿林家当冤大头？五十万赔偿款到手，房子过户，拍拍屁股就想走？"
苏婉抿唇，声音软下来，却句句带钩，"姐，钱和房是你们自愿给的，我可没逼。再说，小宇改姓，房子还是林家的，我不过带走孩子，你们落得清净。"
"清净？我弟弟一条命换来的钱，给外姓人花，你让我清净？"
妈妈捂住心口，脸色煞白。
我见状，只能先把火压回喉咙，转身倒温水。
"妈，您先回屋歇着，这事我来处理。"
老太太摇头，眼泪啪嗒落在皱纹里，"雪梅，我就这一个孙子，改了姓，将来谁给建国上坟？"
一句话把我眼泪也勾出来。
我回头瞪苏婉，"听见没？妈不同意，你休想！"
她叹口气，像哄无理取闹的孩子，"姐，孩子是我生的，抚养权归我，你们拦不住。今天说这事，是尊重，不是商量。"
"尊重？你偷人、撒谎、骗赔偿，也配谈尊重？"
"嘴巴放干净点！"苏婉终于拔高嗓，"我敬你是姐，别蹬鼻子上脸！"
"行了！"妈妈一拍桌，浑身发抖，"都闭嘴！让我想想。"
我扶母亲坐下，心跳如鼓。
脑海里闪过弟弟黑白的遗照，他笑得那么老实。
林建国，你傻啊，把蛇抱进被窝焐热，最后被咬死也心甘情愿？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老式挂钟"咔哒咔哒"。
苏婉低头搅汤，仿佛胜券在握。
我咬牙，先稳住局面。
"改姓可以，把赔偿款原封不动退回来，房子过户回妈名下，你爱嫁谁嫁谁。"
她轻笑一声，"姐，钱我存了理财，提前取损失谁补？房子已写我名，法律认章不认眼泪。"
"别拿法律吓我，法院不是你家开的。"
"那就法院见。"她耸肩，"我咨询过律师，孩子利益最大化，法官会支持生母。"
我气血上涌，指尖冰凉。
生母？她眼里只有钱和新男人，哪顾孩子？
小宇在院里玩泥巴，笑声透过窗棂飘进来，像一把钝刀，割得我心口生疼。
"苏婉，做人留一线。"我声音发颤，"你让林家绝后，就不怕天打雷劈？"
她垂眼，半晌吐出一句，"姐，老天劈不到努力活着的人。我苦够了，只想抓住自己的幸福。"
"幸福建立在别人坟头上？"
"随你怎么说。"她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灰的裤腿，"通知到位，下周我去派出所申请，你们配合签字大家都省事。"
"我死也不签！"
她斜睨我，目光冷下来，"那就在法庭上见真章，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
说完，她进厨房"砰"地关上门，水声哗哗，像在嘲笑我无能。
我攥紧拳，指甲陷进掌心。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得逞！
可怎么拦？法律、金钱、孩子，全在她那边。
妈妈抓住我的手，哽咽，"雪梅，咱找律师，告她骗婚！"
我点头，喉咙干得冒烟，"妈，您放心，我一定守住林家的根。"
窗外，天色暗下来，云层压得很低。
我望着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小宇，心如刀绞——
孩子无辜，可大人的债，总得有人还。
苏婉，既然你先亮刀，别怪我翻旧账，一寸寸扒出你的皮！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李律师，我是林雪梅，有件紧急案子想委托您——关于工伤赔偿和亲子纠纷。"
电话那头沉稳的声音传来：
"林女士，请准备好材料，我们明天见。"
挂断电话，我抬头看向厨房灯影里那道忙碌的身影，冷冷一笑。
苏婉，你以为拿到钱、抢到娃、再嫁旧爱就能洗白？
梦该醒了。
从这一刻起，我林雪梅，正式宣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