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牛是神圣的动物，是勤劳坚韧任劳任怨的象征。是老天爷的恩赐。其拉出之物，
也同样如此。弟弟大病时，全家人急的抓耳挠腮，只有奶奶不慌不忙，掏出一坨牛粪。
按她的话说，牛常年劳作风吹日晒依旧坚挺，所以吃了牛粪病就好了。
————————一半夜不知几时，牛棚里忽的传来“哞哞哞……”的叫声。
紧接着就是伴随着开门声的慌忙脚步声，直直朝牛棚的方向去了。我困眼朦胧的翻了个身。
家里的老母牛这几天一直这样，一到半夜就哞哞叫，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奶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也不嫌累，每次都是急忙跑去，还要在牛棚里待半天，
仿佛老母牛才是自己的老伴。全然不顾床上唉声抱怨的爷爷。大清早，
我没有看见奶奶的身影，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牛棚。奶奶昨晚去牛棚后，貌似就没回屋了。
我来到牛棚前，发现门虚掩着。我推开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趴在牛身上的奶奶，
她脸贴在牛肚子上，一只手还抓着一坨牛粪，睡的安详。
反观老母牛正一脸淡定的咀嚼着嘴里饲料，任由奶奶躺在它身上。爷爷鼾声如打雷，
今天不用干农活，他一般都很晚才起。我将他晃醒，讲了奶奶的事情，他咂了咂嘴，
面露阴沉悻悻的朝牛棚走去了。这已经不是奶奶第一次在牛棚过夜了，爷爷之前也劝过，
奶奶偏不听，还说爷爷多管闲事。很快，牛棚里传来了爷爷的指责声。“老婆子啊，
你不能这样，弄的满身牛粪牛尿像个什么话？传出去丢不丢人？”我好奇也凑了过去。
只见爷爷手中拿着一根细竹棍，嘴里骂声连篇“你这头蠢牛，半夜就叫！半夜就叫！
信不信我打死你！”说罢作势要打老母牛。老母牛似是听懂了爷爷的意思，吓的连忙退了退，
牛头也垂了下去。奶奶则是死死护在老母牛身前，目光决绝，仿佛背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我看见奶奶手上的大坨牛粪，我的喉咙不自觉滚动了动，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要是没有翠花！难道指望你这个老头子耕田干活吗？”奶奶说完还摸了摸牛头，满脸慈爱。
我爷面色瞬间铁青，『翠花』是我奶给老母牛取的名字，她平日里就是这样称呼牛的。
他握竹棍的手紧了紧，抬手就要往牛身上招呼，我奶见我爷来真的，当即扑了上去，
把那坨牛粪糊在了爷爷脸上。我惊的直接捂住嘴，爷爷反应过来惨叫声连连，双腿踉跄不稳，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在脸上乱抓，连连作呕……“你个老婆子！疯了你！
”不过到头来爷爷也就没找老牛的麻烦，狼狈的去洗脸上的牛粪了。饭桌上，
爷爷的脸色比那坨牛粪还黑，坐在凳子上迟迟没有吃饭的意思。
一旁的奶奶则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吧唧着嘴狼吞虎咽如此香甜。又夹了满满一碗菜后，
起身走了。我知道，她是去喂翠花了。见奶奶走后我爷才动了筷子。“翠花翠花，哼！
干脆饭也别吃了，去跟牛一起吃饲料算了！”声音之大，我真怕被刚出去不久的奶奶听见，
到时候两人在干起来……身旁的弟弟，悄咪咪扯了扯我的衣角，向我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
我回了他一个大人的事小孩别管的眼神。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奶奶就越发在意老母牛了。
上回在地里干活时，爷爷嫌老牛干的慢，就打了几下，结果奶奶看见顿时不淡定了，
指责爷爷不懂得知恩图报，白眼狼一个。爷爷怒上心头，于是下狠心，
背地里打算把这头老母牛给卖了，反正也干不动了，也省得老婆子发癫。谈定价钱后，
趁奶奶不在家连忙将买牛的人叫来，打算赶紧将牛牵走。结果这牛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
死活赖在牛棚里不肯走，任爷爷怎么抽打也不管用。于是乎就被刚回来的奶奶撞了个正着。
我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就浑身打哆嗦。几人对视后先是一愣，旋即我奶反应过来，
近乎疯癫般冲了过去。但她并没有打我爷，而是一头钻进了牛棚里。
我爷和那位买牛的村民一下子没了主意，面面相觑，这牛卖还是不卖？
不过他们很快就要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跑。只见我奶从牛棚里出来时，
手里正捧着老大一坨牛粪，还是稀的，正冒着缕缕热气，估计是刚拉的。
见此我爷顿时感觉大祸临头，害怕我奶冲动，连忙出声制止。“哎哎哎！
老婆子你不要做傻事啊！”谁料我奶根本不听。“你这个白眼狼，要卖我的翠花是吧，来！
给你们补补！”说罢，我奶大手一挥，“啊！啊！啊！”那买牛的村民哪见过这阵仗啊，
慌张之余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眼接下了这泼天的富贵。
反观我爷也没好到哪去，看着满身都是臭烘烘的牛粪，被气的当场昏了过去。
后来爷爷就没在敢打老母牛的主意，只盼着赶紧死了算了。
不过爷爷的愿望貌似很快就要实现了，老母牛这些天每到半夜都会哞哞叫，
而且叫声愈发凄凉，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虽然爷爷每次都会被吵醒，不过心底里还是高兴的，
毕竟没人比他更希望老牛死了。反观奶奶却是失了神，时常在她的翠花面前哭泣，
甚至还埋怨是爷爷给牛下了药。不过奶奶自然没有证据，也就没再提了。
她意识到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看着翠花病死，于是开始满村求人。巴不得将翠花将死的消息，
告知全世界。爷爷心情却异常的好，脸也不黑了，他时常叼着旱烟，
一脸戏谑的看着牛棚里的老母牛，咂咂嘴“死吧，死吧，最好现在就死了。
”转头在看向奶奶时，眼神变的意味深长，连连摇头叹气……用爷爷的话说，
奶奶这是老年痴呆了亦或者就是太想『翠莲』了。我其实还有一个大我三岁的姐姐，
她十分开朗懂事长的也好看，笑起来就像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下，绽放的向日葵。
在我心中她一直都是榜样般的存在。但是她死了，死的一声不吭，死的莫名其妙，
死的让奶奶悲痛欲绝。她的生命就像黑夜下的萤火虫，
短暂却明亮或许是奶奶的倔强终于打动了老天爷，她找到了一个马上就跨出村口的医生。
经了解，他也略懂一些牲畜方面的东西。将医生请回来后，奶奶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塞钱，
恳求一定要救救翠花。眼见老人与老母牛感情如此深厚，那名医生笑了笑，
推开了递上前的红票子。“老人家放心，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我会尽力的，钱你就收着吧。
”医生扶了扶黑框眼镜，进了牛棚，在他的一番不知专不专业的操作下，他皱着眉头出来了。
奶奶急忙上前询问，眼底亮着随时可能会熄灭的光。“医生，翠花她……”医生挠了挠头，
不确定的说道“老牛面色挺好的，我看不出什么毛病。”说完用含有歉意的眼神看了看奶奶。
奶奶听完眼底逐渐暗淡，一旁观战许久的老爷子凑了过来“医生，这牛……还有几天可活？
”医生挤眉摊了摊手，转身离开了。我看着奶奶这副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或许她是真的太想翠莲，才把老母牛假想成了她吧。之后每次吃饭时，
奶奶都会装大碗菜去牛棚喂翠花。早已习惯的爷爷，只是冷着脸装作看不见，自顾自的吃着。
衣角又传来了拉扯感。“姐姐，我怕……”一旁的弟弟，正一脸寻求庇护的样子，望着我。
我的小老弟，对我特别亲活像一个爬屁虫，有时我都感觉，这小兔崽子是不是缺母爱了，
所以把我当妈妈了。我像母亲般抚摸了一下他的小寸头。“怕什么？
”弟弟则是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把耳朵凑过去。我慈爱的笑了笑，配合他。
“晚上有大灰狼！”“大灰狼？”我一脸狐疑的看向面色古怪的小老弟。
他坚定的眼神告诉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沉默片刻“你是在哪看见的？”“晚上”小老弟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