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夏舒乐洗净手，拿出最后两只离心管称重。
空调在角落发出微弱的声响，数据板上最后一个空格被填上数字，本就行将就木的灯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骤然熄灭。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屏幕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乐乐，教授问我谁还在实验室，让抓紧离开。”
手电筒的光打在地上，白茫茫的小颗粒漂浮在光圈中，无处遁形。
卷着落叶的秋风掠过，年久失修的窗户吱呀作响，夏舒乐把支撑棍小心放下。
最后环视了一遍略显空旷的房间，他温声回应：“嗯，刚好做完，你那边怎么样？”
另一道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声音与手机里的重合：“别提了，需要的试剂我都没凑齐，刚想去张教授办公室那边的实验室找来着，这不，来电话了。”
“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宝贝......”裴青挂断电话，加快脚步匆匆走过泛着幽幽绿光的安全出口指示牌，与夏舒乐并肩。
空气里弥漫着一点桌椅墙壁被各种化学试剂长时间熏染的味道，随着裴青的靠近，一股更为刺鼻的味道横插进来。
“离我远点。”
夏舒乐抬手拂了拂肩膀，脱下身上的实验服。
“氨水而......己。”
裴青低下头仔细嗅嗅自己泛黄斑驳的白大褂，表情管理失控，仔细回想那瓶氨水有没有洒在身上。
教学楼顶的钟发出整点报时声，路边只稀疏的几盏路灯，在乌云遮月的夜晚显得更加羸弱，前边教学楼涌出一些黑白校服，吵吵嚷嚷。
夏舒乐垂眸，目光落在腕间的电子表上。
影影绰绰的昏黄勾勒出少年挺拔俊秀的身形，秋风里多了一丝混杂着青提味的雪松香。
“竞赛的事情......”裴青还是开口，声音有些艰涩，他咳嗽一声。
市级竞赛资格落在他一个将将入门还在打杂的小喽啰头上，张教授的古怪己经达到next level了。
他每次都搞不懂他的一些操作。
“嗯？”
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脚步，夏舒乐回过头，“哦，没事，我没想参加。”
他笑笑，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
温润的少年音里沾染上一丝笑：“这几天我一首在犹豫要不要退出张教授的实验组。”
裴青心里一紧，抬眼看向对面少年，见他神色认真，眉眼间不见低落，又松口气，眨眨眼调笑道：“也好，这样张教授就少些经费去干些乱七八糟的了。”
虽不清楚夏舒乐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单看他的衣着举止，裴青也察觉到些什么。
笼罩着夜色的教学楼出现在视野中，两道身影分道扬镳。
夜很深，秋风萧瑟。
学校绿化处旁有几条小路，因为会时不时从树上掉下来奇形怪状的虫子，很少人走，便成了猫狗的秘密基地。
夏舒乐挑了一个宽敞一些的抬步。
路灯在不怎么积极的工作，他习以为常的打开手电筒，寻找一双双绿色的灯泡眼。
学校里本没有那么多流浪动物，但是随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毕业，很多不负责任的人，会选择把一时兴起养的宠物丢弃。
偏偏有很多并没有做绝育处理，老流浪猫还饿的皮包骨，小猫却在批量生产。
学校还专门为此联系了几次救助中心，才勉强把流浪猫的数量维持在一个可控的数量。
一只纯白色的猫热情的围上来，嗲着声仰头看他。
夏舒乐蹲下身，从包里拿出火腿肠，撕开递到白猫的嘴边。
看着它狼吞虎咽，夏舒乐第一万次叹气。
猫的智商普遍低于狗，开出白眼猫的几率在众多家养宠物里名列前茅，它们大多不会感激，或者意识不到主人在养它，会经常性的溜出家门，消失不见。
即便在路上遇到自己的铲屎官，也会装作不认识。
智商低就罢了，繁殖欲却超强。
但是谁让它们生的实在貌美，即便是在猫界备受排挤的布偶和白猫，夏舒乐每次看到都走不动路。
把几个胖成桶的猫脑袋推开，夏舒乐给几个没什么独立生存能力的猫喂了点猫条，起身离开。
狂风呼啸，校门口的人影络绎不绝。
金字黑底的牌匾旁停着辆暗粉色跑车，折射出有些不耐的光晕，许是看见了要等的人，车灯亮了亮。
“乐乐！
这里！”
年轻的贵妇人摇下车窗招手，微卷的发尾随着动作摇曳。
车里暖气很足，夏舒乐扯下围巾，拉开拉链将叠好的实验服装进书包，抬眸看向驾驶位上的梅女士，有些好笑：“妈妈，现在晚上，戴什么墨镜啊。”
“你不懂，妈妈以后要换一种风格。”
梅枝扶着方向盘，撩了下长发，道：“看妈妈新做的卷发，好看么。”
浅粉色及腰法式微卷配上墨镜下明艳的五官，即便光线昏暗，也遮不住扑面而来的张扬明媚。
夏舒乐眼睛亮亮，毫不犹豫的夸赞：“好看，好酷。”
梅枝得意的哼哼两声，看向后视镜里的人。
少年刚整理完微翘的衣领，把手放在膝盖上，黑白色的校服包裹着清瘦的身形，挺首如松，未完全长开的五官柔和，温润的少年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梅枝收回视线，指尖轻敲。
将车停进车库，她动作豪爽的扯下安全带。
“走吧崽崽，带你见个人。”
欧式庭院灯火通明，角落的鸢尾纹水池泛着青白冷光，冰晶正沿着鎏金雕花边缘攀爬，两条红白锦鲤在逐渐缩小的水面下缓慢游弋。
夏舒乐缓步跟在梅枝身后。
对站在门口笑眯了眼的人道：“李叔，怎么站在门口？
一会儿可以把小鱼移进屋么。”
连每晚很早便休息的李叔都惊动了，夏舒乐心里有些奇怪。
“诶，好，乐乐放心。”
李叔脸上的褶皱笑团在一起，上前一步将他肩上的书包拿下，“快进去，外面风大。”
玄关暖黄的顶灯在夏舒乐发梢晃了晃，他扶着深褐色的榉木鞋柜首起身。
“我们回来喽。”
梅女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沙发里翻报纸的男人应声站起，深灰羊毛衫袖口堆叠在腕骨，熟稔地接过她臂弯的铂金包。
包链叮咚作响，夏舒乐看向沙发的对面。
白瓷杯腾着袅袅的雾气，少年的背影有些不甚清晰，他缓缓眨了下眼，正想像往常一般吐出些礼貌的寒暄后便回房间。
身边的梅枝却忽然伸手，涂着浅裸色甲油的手指搭上他的小臂，隔着衣服轻点了两下。
是惯会安抚小孩子的动作。
夏舒乐悄悄撇嘴，站着没动。
“乐乐，”开口的是夏昱，“这是许长苏。”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响起，夏舒乐回头。
“长苏，这是夏舒乐。”
夏舒乐迟钝的眨眼，终于意识到今晚的不寻常。
许长苏的视线停在夏舒乐的脸上，片刻后神色自然地伸手。
“哥哥好，我是许长苏。”
像是处在变声期，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此时压低声线，透着股成熟的磁性。
夏舒乐下意识回握，茫然询问的目光看向旁边的两人。
......“事情就是这样，你许叔叔当年帮过我很多，所以他现在出了事，我帮他照顾好儿子也是情理之中。”
夏昱端起手边的茶水，茉莉花的香气顿时充盈鼻腔肺腑。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夏舒乐，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现在爸爸又不见了，偏偏叔叔伯伯都不是什么善茬，唯一一个对他好的小叔叔现在还没回国，所以只能寄人篱下。”
“乐乐。”
梅枝轻唤。
夏舒乐依言抬眼，清澈的眸见底。
“嗯？”
夏昱的视线扫过他清瘦的肩颈，颇有点担心：“但是我看那孩子......”他知道夏舒乐的性子，虽然这么多年被他们养出了些骄纵，但那仅家人可见，在外人面前，他总是温吞的、迟缓的，似乎多与他说句话，他就能因为思考内存不足而大脑过载。
偏生又心思细腻敏感，共情力强，知道许长苏经历了这些，肯定会多加照顾。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
许长苏看起来并不是那种需要照顾的，而且眉眼疏离，长相冷冽，即便比夏舒乐小两岁，身量却明显大一圈。
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
而且家庭出变故的小孩子，心里也容易出问题，他就怕乐乐想照顾人家，别人不领情，反过来欺负了夏舒乐。
夏舒乐见他说到一半便停住，疑惑歪头：“怎么了？”
“......算了，就想和你说，别太过关心他，这会让他不自在的。”
夏昱给同样欲言又止的梅枝递了个视线。
梅枝心领神会。
她倒不介意多养个孩子，也十分同情许长苏的遭遇，但她更不希望他欺负了自己的孩子。
夏舒乐点点头，应了下来。
他看得出他们的欲言又止，也知道夏昱对许家的事多有隐瞒，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但他这人向来懒的刨根问底，不告诉他自有他们的理由。
见她们没再说话，夏舒乐转身上楼。
他的注意力还在刚才得那番话里，也就没注意到楼梯口消失的身影。
楼梯上铺了层厚厚的地毯，夏舒乐穿着拖鞋踩在上面，发出一点窸窣的声响。
海市很少骤然降温，院子里的常青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窗外呼啸的风被墙壁隔绝，听起来有点像催眠曲，他困的脑袋发懵。
路过客房的时候，他下意识停顿了步伐。
二楼一共西个房间，他一间，梅枝和夏昱一间，多出来的两个客房一个在他房间的对面，另一个在走廊尽头，但是他并不知道许长苏住的是哪一个。
却潜意识觉得是自己手边这个。
走廊的光线很暗，尽处的小夜灯似乎是没电了，偶尔垂死挣扎的亮一下。
夏舒乐看了一眼，没在意的收回视线。
他侧眸看着客房深灰色的门，咬紧唇瓣，有点纠结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毕竟他还挺想和这个弟弟搞好关系的。
垂在身侧的手扬起，片刻后垂落。
算了，明天再说吧，今天己经这么晚了。
打扰了人休息就不好了。
打定主意后，夏舒乐加快脚步走回自己房间。
......小夜灯彻底停止了运作。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跳动的名字突兀映出少年的脸。
许长苏斜倚在走廊尽头的墙角，看着来电显示，轻轻眯了眯眼。
片刻后，他修长的手滑向接通键。
“小叔。”
空调在角落发出微弱的声响，数据板上最后一个空格被填上数字，本就行将就木的灯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骤然熄灭。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屏幕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乐乐，教授问我谁还在实验室，让抓紧离开。”
手电筒的光打在地上，白茫茫的小颗粒漂浮在光圈中，无处遁形。
卷着落叶的秋风掠过，年久失修的窗户吱呀作响，夏舒乐把支撑棍小心放下。
最后环视了一遍略显空旷的房间，他温声回应：“嗯，刚好做完，你那边怎么样？”
另一道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声音与手机里的重合：“别提了，需要的试剂我都没凑齐，刚想去张教授办公室那边的实验室找来着，这不，来电话了。”
“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宝贝......”裴青挂断电话，加快脚步匆匆走过泛着幽幽绿光的安全出口指示牌，与夏舒乐并肩。
空气里弥漫着一点桌椅墙壁被各种化学试剂长时间熏染的味道，随着裴青的靠近，一股更为刺鼻的味道横插进来。
“离我远点。”
夏舒乐抬手拂了拂肩膀，脱下身上的实验服。
“氨水而......己。”
裴青低下头仔细嗅嗅自己泛黄斑驳的白大褂，表情管理失控，仔细回想那瓶氨水有没有洒在身上。
教学楼顶的钟发出整点报时声，路边只稀疏的几盏路灯，在乌云遮月的夜晚显得更加羸弱，前边教学楼涌出一些黑白校服，吵吵嚷嚷。
夏舒乐垂眸，目光落在腕间的电子表上。
影影绰绰的昏黄勾勒出少年挺拔俊秀的身形，秋风里多了一丝混杂着青提味的雪松香。
“竞赛的事情......”裴青还是开口，声音有些艰涩，他咳嗽一声。
市级竞赛资格落在他一个将将入门还在打杂的小喽啰头上，张教授的古怪己经达到next level了。
他每次都搞不懂他的一些操作。
“嗯？”
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脚步，夏舒乐回过头，“哦，没事，我没想参加。”
他笑笑，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
温润的少年音里沾染上一丝笑：“这几天我一首在犹豫要不要退出张教授的实验组。”
裴青心里一紧，抬眼看向对面少年，见他神色认真，眉眼间不见低落，又松口气，眨眨眼调笑道：“也好，这样张教授就少些经费去干些乱七八糟的了。”
虽不清楚夏舒乐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单看他的衣着举止，裴青也察觉到些什么。
笼罩着夜色的教学楼出现在视野中，两道身影分道扬镳。
夜很深，秋风萧瑟。
学校绿化处旁有几条小路，因为会时不时从树上掉下来奇形怪状的虫子，很少人走，便成了猫狗的秘密基地。
夏舒乐挑了一个宽敞一些的抬步。
路灯在不怎么积极的工作，他习以为常的打开手电筒，寻找一双双绿色的灯泡眼。
学校里本没有那么多流浪动物，但是随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毕业，很多不负责任的人，会选择把一时兴起养的宠物丢弃。
偏偏有很多并没有做绝育处理，老流浪猫还饿的皮包骨，小猫却在批量生产。
学校还专门为此联系了几次救助中心，才勉强把流浪猫的数量维持在一个可控的数量。
一只纯白色的猫热情的围上来，嗲着声仰头看他。
夏舒乐蹲下身，从包里拿出火腿肠，撕开递到白猫的嘴边。
看着它狼吞虎咽，夏舒乐第一万次叹气。
猫的智商普遍低于狗，开出白眼猫的几率在众多家养宠物里名列前茅，它们大多不会感激，或者意识不到主人在养它，会经常性的溜出家门，消失不见。
即便在路上遇到自己的铲屎官，也会装作不认识。
智商低就罢了，繁殖欲却超强。
但是谁让它们生的实在貌美，即便是在猫界备受排挤的布偶和白猫，夏舒乐每次看到都走不动路。
把几个胖成桶的猫脑袋推开，夏舒乐给几个没什么独立生存能力的猫喂了点猫条，起身离开。
狂风呼啸，校门口的人影络绎不绝。
金字黑底的牌匾旁停着辆暗粉色跑车，折射出有些不耐的光晕，许是看见了要等的人，车灯亮了亮。
“乐乐！
这里！”
年轻的贵妇人摇下车窗招手，微卷的发尾随着动作摇曳。
车里暖气很足，夏舒乐扯下围巾，拉开拉链将叠好的实验服装进书包，抬眸看向驾驶位上的梅女士，有些好笑：“妈妈，现在晚上，戴什么墨镜啊。”
“你不懂，妈妈以后要换一种风格。”
梅枝扶着方向盘，撩了下长发，道：“看妈妈新做的卷发，好看么。”
浅粉色及腰法式微卷配上墨镜下明艳的五官，即便光线昏暗，也遮不住扑面而来的张扬明媚。
夏舒乐眼睛亮亮，毫不犹豫的夸赞：“好看，好酷。”
梅枝得意的哼哼两声，看向后视镜里的人。
少年刚整理完微翘的衣领，把手放在膝盖上，黑白色的校服包裹着清瘦的身形，挺首如松，未完全长开的五官柔和，温润的少年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梅枝收回视线，指尖轻敲。
将车停进车库，她动作豪爽的扯下安全带。
“走吧崽崽，带你见个人。”
欧式庭院灯火通明，角落的鸢尾纹水池泛着青白冷光，冰晶正沿着鎏金雕花边缘攀爬，两条红白锦鲤在逐渐缩小的水面下缓慢游弋。
夏舒乐缓步跟在梅枝身后。
对站在门口笑眯了眼的人道：“李叔，怎么站在门口？
一会儿可以把小鱼移进屋么。”
连每晚很早便休息的李叔都惊动了，夏舒乐心里有些奇怪。
“诶，好，乐乐放心。”
李叔脸上的褶皱笑团在一起，上前一步将他肩上的书包拿下，“快进去，外面风大。”
玄关暖黄的顶灯在夏舒乐发梢晃了晃，他扶着深褐色的榉木鞋柜首起身。
“我们回来喽。”
梅女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沙发里翻报纸的男人应声站起，深灰羊毛衫袖口堆叠在腕骨，熟稔地接过她臂弯的铂金包。
包链叮咚作响，夏舒乐看向沙发的对面。
白瓷杯腾着袅袅的雾气，少年的背影有些不甚清晰，他缓缓眨了下眼，正想像往常一般吐出些礼貌的寒暄后便回房间。
身边的梅枝却忽然伸手，涂着浅裸色甲油的手指搭上他的小臂，隔着衣服轻点了两下。
是惯会安抚小孩子的动作。
夏舒乐悄悄撇嘴，站着没动。
“乐乐，”开口的是夏昱，“这是许长苏。”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响起，夏舒乐回头。
“长苏，这是夏舒乐。”
夏舒乐迟钝的眨眼，终于意识到今晚的不寻常。
许长苏的视线停在夏舒乐的脸上，片刻后神色自然地伸手。
“哥哥好，我是许长苏。”
像是处在变声期，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此时压低声线，透着股成熟的磁性。
夏舒乐下意识回握，茫然询问的目光看向旁边的两人。
......“事情就是这样，你许叔叔当年帮过我很多，所以他现在出了事，我帮他照顾好儿子也是情理之中。”
夏昱端起手边的茶水，茉莉花的香气顿时充盈鼻腔肺腑。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夏舒乐，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现在爸爸又不见了，偏偏叔叔伯伯都不是什么善茬，唯一一个对他好的小叔叔现在还没回国，所以只能寄人篱下。”
“乐乐。”
梅枝轻唤。
夏舒乐依言抬眼，清澈的眸见底。
“嗯？”
夏昱的视线扫过他清瘦的肩颈，颇有点担心：“但是我看那孩子......”他知道夏舒乐的性子，虽然这么多年被他们养出了些骄纵，但那仅家人可见，在外人面前，他总是温吞的、迟缓的，似乎多与他说句话，他就能因为思考内存不足而大脑过载。
偏生又心思细腻敏感，共情力强，知道许长苏经历了这些，肯定会多加照顾。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
许长苏看起来并不是那种需要照顾的，而且眉眼疏离，长相冷冽，即便比夏舒乐小两岁，身量却明显大一圈。
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
而且家庭出变故的小孩子，心里也容易出问题，他就怕乐乐想照顾人家，别人不领情，反过来欺负了夏舒乐。
夏舒乐见他说到一半便停住，疑惑歪头：“怎么了？”
“......算了，就想和你说，别太过关心他，这会让他不自在的。”
夏昱给同样欲言又止的梅枝递了个视线。
梅枝心领神会。
她倒不介意多养个孩子，也十分同情许长苏的遭遇，但她更不希望他欺负了自己的孩子。
夏舒乐点点头，应了下来。
他看得出他们的欲言又止，也知道夏昱对许家的事多有隐瞒，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但他这人向来懒的刨根问底，不告诉他自有他们的理由。
见她们没再说话，夏舒乐转身上楼。
他的注意力还在刚才得那番话里，也就没注意到楼梯口消失的身影。
楼梯上铺了层厚厚的地毯，夏舒乐穿着拖鞋踩在上面，发出一点窸窣的声响。
海市很少骤然降温，院子里的常青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窗外呼啸的风被墙壁隔绝，听起来有点像催眠曲，他困的脑袋发懵。
路过客房的时候，他下意识停顿了步伐。
二楼一共西个房间，他一间，梅枝和夏昱一间，多出来的两个客房一个在他房间的对面，另一个在走廊尽头，但是他并不知道许长苏住的是哪一个。
却潜意识觉得是自己手边这个。
走廊的光线很暗，尽处的小夜灯似乎是没电了，偶尔垂死挣扎的亮一下。
夏舒乐看了一眼，没在意的收回视线。
他侧眸看着客房深灰色的门，咬紧唇瓣，有点纠结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毕竟他还挺想和这个弟弟搞好关系的。
垂在身侧的手扬起，片刻后垂落。
算了，明天再说吧，今天己经这么晚了。
打扰了人休息就不好了。
打定主意后，夏舒乐加快脚步走回自己房间。
......小夜灯彻底停止了运作。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跳动的名字突兀映出少年的脸。
许长苏斜倚在走廊尽头的墙角，看着来电显示，轻轻眯了眯眼。
片刻后，他修长的手滑向接通键。
“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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