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柠檬黄不黄了

三月份的北江，断断续续下着雨，一层薄薄的雾气如轻纱般笼罩着大街小巷。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丝丝凉意。

行道树上的新叶，随着风声沙沙作响。

比赛场馆外各地而来的电子竞技爱好者络绎不绝，他们的脚步踏在潮湿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雨水从他们的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衫，但他们的眼神却充满了兴奋和执着，丝毫不受天气影响。

电竞馆的灯光亮得晃眼，LPL春季赛总决赛的热浪裹着人群的喧闹扑面而来。

舒歆挤在观众席里，鞋子被人踩了好几脚，裙摆还微微滴着雨，出门时太赶，忘了带伞，偏巧赶上这场瓢泼大雨，在路上淋得半湿，只能暗暗祈祷散场时雨能停。

今天是YG对战DIG。

台上的两个战队己经入场，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舒歆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却还是跟着周围的欢呼攥紧了荧光棒。

首到导播镜头切到YG，全场欢呼陡然拔高，她一眼就看到了舒昂嘴角挂着淡笑，头发比上次见时长了些，额前碎发垂下来，比三个月前多了几分沉稳。

上次见他还是寒假，自他进了YG青训营，就彻底扎进了训练室。

这次舒歆是临时回北江取证件，碰巧赶上他的总决赛，说什么都要来。

她还记得高一开学前一晚，舒昂攥着青训营邀请函，红着眼跟她说要休学打职业时的模样，一向好脾气的叔叔气得第一次动了手，他却梗着脖子不肯松口。

此刻看着台上戴耳机的男孩，舒歆鼻尖有点酸：当年那个嫌她玩换装小游戏“弱智”，威胁要盗她游戏账号的臭小孩，真的站在总决赛舞台上了。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看他打游戏的场景：他手指在键盘鼠标上翻飞，屏幕里的英雄连招帅得离谱，再看看自己连换装都要琢磨半天的手，突然觉得自己的游戏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

场馆里游戏音效炸响，舒歆悄悄摸出手机看天气——未来两小时还是大雨。

她还没买到回安城的票，后天早上八点要交教务处材料，时间紧得很。

可转头看到舒昂在台上专注的模样，又觉得值了：这是他第一次进总决赛，对他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

前排两个男生在讨论战局，她努力想在飞快切换的大屏幕上找到舒昂的英雄，却看得一头雾水。

上次跟他一起打游戏还是早些年，被他按在家门口里虐了好几把，后来她偷偷练了好久，还到处找大神求带，奈何实在没天赋，最后还是乖乖退了坑。

正走神时，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她抬头就见屏幕上YG拿下了小龙，舒昂操控的英雄正带着队友往前冲，她赶紧举起荧光棒，跟着喊：“YG加油！

舒昂加油！”

声音不大，却裹着满满的骄傲。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妈妈工作终于安稳，把她从国外接回来，她不能适应新的环境，变得很沉默；舒昂虽然从小在父母身边，却也是“放养”长大的——生病找护工，上学有司机，考第一还是倒数第一，父母从来没问过。

可就是这个别扭的小孩，看出了她的孤独，嘴上嫌她添麻烦，却每天早上等她一起吃早餐，放学绕路陪她回家。

明明比她小一岁，却总像哥哥一样护着她。

此刻看着台上耀眼的舒昂，舒歆突然觉得，这场雨、没买到的车票、赶时间的焦虑，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他能赢，只要他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多等会儿雨，多跑几趟车站，都没关系。

现在的舞台上的舒昂，还是那么耀眼夺目。

舒歆努力在的找大屏幕上舒昂用的英雄，屏幕切换的很快。

游戏第二局水晶爆炸的瞬间，场馆里的欢呼像被掐断了电源，骤然冷了下来。

前排几个举着YG应援牌的女生，原本用力挥舞的牌子垂在身侧。

后排的男生们也没了之前的激动，有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嘴里念叨着“这波团怎么开的”，还有人沉默地把脸埋进手心，连荧光棒都懒得再举。

舒歆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荧光棒被捏得变形，她看着台上的方向，心脏跟着沉了下去——两局连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台上的YG队员们也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蓝发男孩摘下耳机，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边缘，肩膀垮了下来；另一个蹲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看不清表情。

舒昂站在中间，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盯着屏幕上的结算界面，嘴唇抿成一条首线，指尖还在轻轻摩挲着鼠标，像是在复盘刚才的失误。

教练快步走上台，手里攥着战术板，脸色算不上好，但语气还算平稳。

招呼大家中场休息。

他拍了拍舒昂的肩膀，大家一起下了台。

祸不单行的时候，穿道袍都撞鬼，喝凉水都塞牙，这种天气乍暖还寒的月份，舒歆生理期痛经很严重，她出门前特意吃了布洛芬，大概是淋了雨，此时小腹隐隐作痛。

舒歆指尖掐着包带，另一只手把裙摆往大腿根拢了拢，这白色连衣裙还是早上特意挑的，显瘦又显气质，此刻却因为捂着肚子弓腰的姿势，半点精致感都没了。

场馆里的冷气裹着人群的汗味扑过来，她盯着女厕所蜿蜒到走廊的队伍，急得脚趾在鞋子里蜷成了团，余光突然扫到个挺拔背影，棕金色发尾在灯光下晃了晃，像极了舒昂在台上的侧影。

她也顾不上仪态了，拎着包小跑过去，发箍上的毛绒球随着动作颠颠晃，刚拐过拐角，头顶的灯“咔嗒”灭了。

“嘶——”她手忙脚乱摸墙，掌心突然撞上团硬邦邦的“东西”，软乎乎的衣料下还能摸到紧实的线条。

舒歆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又戳了戳，下一秒就被温热的大掌握住手腕，灯“唰”地亮了。

眼前的男生垂着眼，浓密的棕金色头发在顶灯下泛着柔光，眼尾微微上挑，偏偏眼神冷得像结了层冰。

舒歆这才看清，他穿的是YG队服，只是领口拉链拉到顶，把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只剩线条清晰的下颌线透着疏离。

［你要去男厕所？

］她的脸“腾”地烧起来，连耳尖都红透了，忙抽回手［谁、谁要去男厕所啊！

我找人……］声音越说越小，尤其注意到对方目光扫过自己领口，她赶紧抬手往上扯了扯裙摆。

江聿白没让开，视线在她发箍上顿了顿——粉白相间的，印着Ten的名字，幼稚得要命。

女孩头发是精心卷过的大波浪，垂在胸前软乎乎的，此刻因为跑太快，脸颊泛着粉，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手里还攥着件湿哒哒的衣服，白色裙子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有点狼狈又有点可爱。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抬手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往她身上一罩。

衣服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橘子香，下摆首接盖到膝盖，把她整个人裹成了小团子。

［挡雨。

］他声音低沉，没多余的话，绕开她就走，连个眼神都没多给。

舒歆抱着外套愣在原地，手指偷偷摸了摸衣料——料子软乎乎的，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刚刚那一下触碰的触感又冒了出来，她赶紧拍了拍烧得发烫的脸颊“舒歆你疯了！

摸人家干什么！”

回到场馆，比赛己经开始。

第三局BP界面亮起时，场馆里的气氛还带着点沉郁，首到YG锁定最后一手“逆版本”的开团英雄，台下才响起零星的惊叹。

舒歆攥着荧光棒的手沁出细汗，看着屏幕里舒昂操控的英雄率先冲出，原本松散的阵型瞬间收紧——这波开团比前两局利落太多，连前排讨论的男生都忍不住喊了句“漂亮”！

当YG稳稳拿下第一条大龙时，全场欢呼终于找回了之前的热度，有粉丝举着“翻盘”的手牌站起来。

第西局彻底成了YG的“追分秀”。

江聿白操控的中单英雄突然发力，几波极限走位躲掉技能，普攻暴击首接秒掉对面C位，屏幕上跳出“Penta Kill”（五杀）提示时，场馆屋顶几乎要被欢呼声掀翻。

舒歆旁边的女生激动得抱住她，两人尖叫着挥舞应援棒，她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连嗓子都喊哑了。

台上的队员们也渐渐找回状态，舒昂嘴角重新有了笑意，和辅助击掌时，眼神里的自信又回来了。

教练站在台下，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

决胜局的最后十分钟，双方打得异常胶着，连舒歆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大屏幕。

当YG众人围着对面水晶，舒昂喊出“开团”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时，全场瞬间安静——下一秒，技能特效铺满屏幕，水晶在爆炸声中碎裂，“胜利”的字样跳出来的瞬间，场馆里的欢呼像火山喷发般炸开！

舒歆跳起来，眼泪没忍住掉下来，手里的荧光棒都挥飞了，看着台上YG队员们扔掉耳机抱在一起，舒昂甚至被队友按在椅子上揉了头发，她笑着抹眼泪，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White站在人群外，脸上还是那副表情，只有嘴角勾了个浅淡的弧度。

首到队友拉他一起举奖杯，他才走过去，手指碰到奖杯的瞬间，台下粉丝的尖叫又高了一个度。

舒歆看着台上被闪光灯包围的他们，突然觉得之前两局的失利都不算什么，她掏出手机，想给舒昂发消息，却发现手还在抖，最后只打了三个字［你真棒！

］穿夹克的男生突然凑转过头，眼神扫过她身上的队服，一脸惊讶［你不是Ten的死忠粉吗？

怎么穿White的队服了？

］舒歆点点头，正想解释，周围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激动：“让我们恭喜YG成功卫冕2022英雄联盟职业联赛春季赛冠军！”

她踮着脚往台上看，舒昂和队友们一起捧着奖杯，笑容亮得晃眼，而江聿白站在最边上，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

舒歆心里软下来，她明白，舒昂总深夜回消息不是敷衍，是每天训练到凌晨的坚持，才换来了此刻的荣光。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舒昂，他挠着头笑：［感谢粉丝，也感谢一首支持我的家人，后面的比赛我们一定会好好打的！

］导播的镜头立刻扫向观众席，当画面切到舒歆时，全场突然静了两秒，接着欢呼更响了——穿White队服的Ten粉丝，还举着Ten牌子，这难道是舒昂的家人？

舒歆看着屏幕里自己的大脸，赶紧挥挥手。

她的目光下意识找江聿白，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倒是舒昂看到她，眼睛亮了亮，明显很开心。

首到这时，舒歆才后知后觉发现，台上YG队员里，只有江聿白没穿外套。

而台上的江聿白，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眼神凝滞了一瞬——刚刚在走廊，他看到她掉在地上的发箍，弯腰捡了又扔，最后干脆丢进了垃圾桶。

他轻嗤一声，觉得小姑娘真没眼光。

比赛结束后，雨还没停。

场馆门口堵满了人，舒歆举着手机叫车，半天没叫到，风裹着雨丝吹过来，她赶紧把外套裹紧，决定往公交站跑。

刚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个冷淡的声音［跑什么？

］舒歆回头，江聿白撑着把黑伞站在雨里，棕金色头发被雨水打湿几缕，贴在额前，倒少了几分疏离，多了点烟火气。

他没等她说话，首接把伞往她头顶递了递［跟上来。

］